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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指——萧本洁【完结】

时间:2024-12-21 14:39:49  作者:萧本洁【完结】
  “把刀放下,疯狗样,这是做什么名堂,他们一家都在这,做这一出样子好看么?”赵书记大喊。
  文志潇噤口不言站立一侧,心里想:“荣芝这般不是疯癫,云秀这般不是魔疯,真真是癫子魔气是一家,一点也错不了。”对云秀的那点风月之感也早已忘了云霄外,此时只有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着自己先走了出去。
  赵颖慧直瞪瞪的瞅了荣芝半天,气的一声儿也说不出来,她心理知道:弟弟是一块烂泥,弟嫂更是淤泥,烂泥扶不上墙掉下来反沾一身淤泥,一个比一个愚痴,只知窝里斗屋里闹的家伙,真真是一对活冤孽。想当年都是孩子时,凌老太重男轻女,一心偏倚他,家里重活、脏活都由众姐妹包揽。他整日好吃懒做,家里重金培养他,他做无物,别人家没有的他都有,他想要的,家里一应满足、参军、读书、开车尽是我们做姐妹的下死尽卖苦力支持他,如今还不知足,还望别人思量他,没有人性!一只阴懦黄眼狗!
  荣芝对大姐赵颖慧也有气,这十几年来,家里生孩子也好,父母生病也罢,不闻不问,半点人情不顾,眼里没有他这个弟弟,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十年才回一次,对这个家没有一星半点贡献。孩子小时,就指望着放家里带,现在就撒手不管不顾,对姊妹兄弟没有半点同情,没有人性!黄眼狗!
  荣芝心里思了半久,仍不顾凌老太,赵书记,更恶狠的盯着云秀咆哮道:“你讲不讲,到底撩了没有?”
  云秀听到令人胆寒的咆哮声,知道荣芝当真发懵癫了。云秀清楚越是合家大小围随他越豪强有恃,担心他失去理智当真杀她,连声回道:“撩了!”
  “撩了几次,当大家的面讲清楚?”荣芝趁势逼道。
  “一次、两次、三次!”云秀心里一片乱麻,嘴里乱喊。
  “哼,什么亲戚姊妹,不要也罢!”荣芝这才满意放下刀,愤愤走出去。
  凌老太看荣芝出去,所有人也离了厨房,她横眉怒眼盯着云秀,又提起刀,在案板上狠劲剁了数下,次次响亮,接着持刀向云秀走去,那刀向地一掷,锵……镗朗朗,咂在云秀脚下,吓得云秀伫立墙角发痴愣,云秀撇下脸看地时,凌老太呲了过去,一拳打在太阳穴,骂道:“你是弟媳,这些话你能说出口,你这个榆木脑袋啊,就算你姐夫真的撩你,死也不能出声啊,你就是扫把星、害人精、好好的家全败在你身上了,你这个贱骨头,绝代婊子!”凌老太说完气愤走了出去。
  刚回到房门口,只见赵颖慧及一家大小早已收拾行李正往外走,凌老太追了上去,问道:“颖慧,你这是回家还是去你二妹家。”
  赵颖慧气愤道:“我们回家去。”凌老太一边拉着她的手提包,一边也跟着她走,孩子们也跟着走。先去了赵明慧家紧跟着送去埠镇,连夜坐车回去了,以后两家再无往来。
  此时云秀从厨房出来,屋内空无一人,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还未缓过神来,心内空无一物,屋檐垂尖的冰棱滴滴答答,犹如落雨般,云秀穿过去,一粒冰水落入后脖颈,犹如荣芝拿刀割脖般冷冽、刺心。
  猛地一回头,头顶上那冰棱像极了一把把冷箭,围住了老宅,冻住着寒冷,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层层缠绕着她冰冷的躯壳。天已成墨蓝色,那冷箭也变成了冷峻的幽蓝,连大宅也顿时暗然生灰。
  这一回头,刚刚所发生的事,这些年所发生的事,一霎时影像纷乱,心里顿时心灰意冷,她迈着沉重的脚一步一步走向黑处。
4.4
  天已黑,赵书记、凌老太、荣芝与孩子们回到家。荣芝见案上无米,桌上无菜,立即慌了,扯开喉咙前屋后院呼喊云秀,皆无人声。
  凌老太也慌了,按常理,无论发生什么,云秀总会按时摆好饭菜,单看一眼桌子冷清样,她心里顿生起疑:“这癫婆怕是离家出走了。”正想时,荣芝趔趄来报:“云秀离走了。”这话在她心头一击,她料准了。
  “不得了,这天黑地冻的,莫是去寻死。”凌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巍巍喊道,荣芝忽然心惊肉跳起来,觉得云秀是因为气愤去寻短见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咩,去哪里寻?”赵书记也火急火燎拿灯要去寻。
  “先莫急。”凌老太大喊道,她一贯是遇事不怕事,有胆量有魄力的老女人。只见她站起身,先让荣芝把院前的灯泡换成百瓦大灯,大灯一亮,她便敞开喉咙在大灯下哭丧似得大喊大叫:“云秀啊!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啊!一没和谁对口,二没人打骂,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凭空离走啊!这天寒地冻哪里寻你去。”果真有灵,仅凭着凌老太在着大灯底下震天似的哭喊,火速围拢一群人,左邻李家,周家,右邻易家两兄弟,纷纷来问:“秀牯离走了?”
  “一没和谁对口,二没人打骂她,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凭空离走啊!”凌老太见人就喊,依旧是鬼哭狼嚎一般,当着众人的面,她对荣芝说道:“你去赵老屋找找,喊上你众兄弟一起去底下寻。”又交代赵书记道:“满塘满堰的,你去陈倒塘水库看看。”
  赵书记应着,手持着一巨大的渔网,又有几个老邻居自告奋勇一并去了水库,寒冬路湿滑,脚立不稳,他打滑摔滚一跤,依旧爬起来用大灯照水面,用渔网捞。
  四邻八舍的妇孺集聚到院子里,一听是云秀离走了,纷纷呼喊起来,还有几个含着泪哭起来。
  右邻易绍钦老婆杨淑云,比云秀大一轮,素来与云秀交好,她深知云秀不易,只因她也生了六个孩子,但命不绝她,最后一个她生的是男孩且当家做主。听见众人喊,她一步一哭哀喊道:“不必听谁说,云秀是怎样的人,要说整个埠村哪个最可怜,必是云秀;哪个最女人最难,必是云秀;论劳动力,她比得上一头牛;论力气,比得上几个男人;论忍性,比池塘里塘鱼还要能忍。这样的一个好人,怎就凭空离走了!”她不听凌老太说自己又哭着到处去寻,嘴里大喊:“秀牯,秀牯,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一时,埠村的人家家户户,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自相去寻找。
  这边荣芝早已到赵老屋,没敢惊动赵姥姥,只去了赵危芝、岂芝、全芝家,众兄弟一听即刻跟着往埠镇走,各家嫂子也出来寻。
  又有赵危芝的老婆田焕竹与赵全芝老婆邬桂兰,两个正提着大灯朝椭圆形稻田里走去。此时,一碧数顷,上下晶莹,天上星光点点、明月风清;地上波光粼粼、映雪如银。两人一面说一面向大溪走去。
  只听田焕竹说:“凌老太待云秀有些格外生枝,云秀这样的竟留不住。总是看见她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无论风吹雨打,黑天墨地在田里做,除了芒种收割帮的,打农药、除草、放水、四亩田全靠她一个人,作孽一个人湿身黑汗在田里摸爬滚打,没一个送饭递水的。”
  “这样还不算,她还要拖着身体回家做一家十口的饭,衣服用高桶挑着洗,挎笼提镰割猪草,一亩园菜种、锄、浇、全指着她,凌老太不管她死活。凝想她这样的人,我们做的总不及她片鳞半爪,她就是铁打的人。”邬桂兰说。
  “这还是小事,难就难在还要受打受气。凌老太时不时就讽打她,脸上那紫黑麻子点,两个月才消尽,身上那紫淤至于今还有,经受凌老太常打常骂还要受家里小崽子的气。她家头三个大的女孩没一个听她的,赵本逵又不认她,还要顾两个小的。定是家里发生什么过不去的事,断不能在这年关里不忍一忍。”
  “她这样的人世上少有。她为人行事,埠村哪个不是看在眼里,怜在心里的,若不是云秀担着家里一切事务,他赵荣芝一人难撑起十口之家。倘若她有个什么好歹,请赵荣芝收不了场,一家子这大摊子,再有钱未必有人敢来,况且现在赵荣芝开车早已不景气,家里已显萧条,请不起篾片,交不起书用,蹦Q不了几日了,再出个什么事,还要嚼凌老太的棺材本。”
  “说的是,放着云秀这样老实心善人,不知珍惜,总会有他哭的时候,赵荣芝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两个人越说怜悯心越盛,纷纷落泪。
  一面绕着大溪边走去,忽电筒一照,溪里有一浮布,两个人不禁哭喊:“秀牯啊……秀牯,你怎想不开,多忍几年就过去了。”一边捞一边喊,才发现是一件腐衣,两人起身又去找。
  此时整个埠村的人竟皆知,都有一颗明镜心,有自发找的,每家每户亮起大灯,提着手电灯在自家附近找,田里、土里、沟里、河里、每到一个地方便想起云秀劳作的情形,无不动容的,不知云秀此时身在何处。
  原来云秀走向黑处,不知不觉已走进山岭里,当月光照下来,山间明亮起来,但那空寂如同灰白玻璃似的地方,冷凄凄的,山里有新坟,有野猫,时不时发出厉声的惨叫,大灯她看见,凌老太的鬼哭狼嚎她也听见,她清楚凌老太的心肠,置气的越走越远。此时迈进野林处,脚底下时不时有绵软的东西,或是冬蛇、野兔、她不敢迟疑,快脚向远处走去。
  凌老太也不待在家里,她的姊妹都来了,这样的氛围底下她显出了菩萨一般的心肠,鼻息声声凄苦,嘴里时时长叹,说只要云秀回来什么都依她的话,她也要出去找,显出她的诚意来。
  她先到右邻易绍平和蔡汀兰家,她深知云秀与蔡汀兰有过节,无论如何不会躲在这家。又来到易绍钦和杨淑云家,只见里间的狗狂吠不止,不免让她起疑,她深知云秀素来与杨淑云交好,两个人虽相差十几岁,总是干活一处,洗晒一处,背地里藏着秘密,凌老太一面想一面去敲门:“淑云,开开门。”杨淑云听见,急着忙去后房里取灯时,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冷不丁一个趔趄,颤巍巍又朝大门喊:“凌主任,里间有狗,莫走近。”
  原来杨淑云在后房里竟看到云秀躲在里面,浑身发痢疾似的打颤,她含泪将云秀抱住说:“秀牯,这是何苦,你要去哪里?”
  “我走投无路了!淑云婶婶,凌老太恶毒,荣芝要杀我,她也要杀我,我只是舍不得几个孩子,尤其是最小的两个,若不是有这几个绊脚的,早不在这世上受苦了。”
  “秀牯啊,埠村的人都了解,你难啊,你看看,埠时的人一听是你离走,家家户户亮起灯来,生怕你一个人在黑天黑地里受怕受冷,都想引你到亮处来,你何苦想不开。”杨淑云劝慰道,门外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细声说:“凌老太听见狗叫,她比狗还灵,总是又折返回来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一时杨淑云开门说道: “凌主任,我刚刚穿冬衣,你进来么?”凌老太把头探进屋内,只听老狗朝着后山的方向又叫起来,凌老太心溜尖知晓了,她坚信淑云和云秀是一伙,只缓缓的说道:“不进去了,我去别处看看。”待凌老太一走,淑云溜进后房,早不见云秀踪影,心里又止不住的叹悲。
  凌老太不敢停住脚步,提着灯,一路向东到了大姨娘家,见人就喊:“一没和谁对口,二没人打骂她,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凭空离走啊!”她预感着云秀就在这,但大姨娘立在门前一口咬定不在。
  正当两人僵持时,陈家表嫂来了,素来与凌老太有些老交情,见了她的老朋友,着急感使她失声痛哭,以及找不到云秀无法向陈家交差的压迫感,她趔趄一脚差点半跪在她面前,陈家表嫂伸手去扶,颤颤喊道:“怪不得你啊!不要寻她了,随她去吧,你这样的好心思的婆婆,她看不见,随她的心吧,不要寻她了,我们陈家怪不得你。”
  凌老太做尽戏法,就是为了得这句话,越发泪眼婆娑,摸着胸脯喊:“陈家表嫂,有你这句话,我的心才好些,一听见她离走,心里像针扎了似的,一时又胆战心惊,我一个独子,一个媳妇,哪有不着急的。”与陈家表嫂诉了几句后,她辞了众人,转身回家去等。回到家见了赵书记、荣芝说道:“不找了,随她生也好,死也好!”此时众人像是散了场似得,所有人心领会神,各自回家去了。
  陈云秀像是天生的打过游击队的士兵,躲身的高手,又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先是藏在屋后山林,又绕着山林躲进杨淑云家,只等凌老太一走,她又走深林野路绕到大姨娘家,她听见赵家敲锣打鼓似的寻她,可她越发意气,越走越远。当她听见凌老太哭时,凌老太这般假仁假义假心劲,猫哭耗子似的样儿只有她看得明白。凌老太真是擅长做样子,尤其是对天对地对埠村的人,所以她越是不肯出来。
  大姨娘见凌老太走了,这才来找云秀,只见她浑身湿漉漉的,顺手拿了一床被子将她裹住,一面说:“你就是躲在这不要回去,吓一吓他们也是好的,让他们知道知道,离开你赵家有这么松爽?妹啊,你就是弱,忒老实,让他们一家子欺。你在赵家这所做牛做马,他们到头来有一个认你的么,你不要怕,有什么想法,去组上村上,有埠村人为你作证,哪个都不敢拿你怎样。”
  “‘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脱’”云秀嘴巴发出极其冷漠的一句,她面色紫绀,浑身寒战,牙齿咯得发响。大姨娘的还在不断扯棉絮似的说着,她已听不见了,满心满耳里都是赵家,此刻她才明白她已经种在那里,这个家越难她越不能走,她越发难以割舍的酸楚。
  忽大宅那边又传来孩子一声声惨叫,云秀颤巍巍站起来:“哎呀,这是赵本沫在挨打吧!”一面不顾大姨娘的阻拦,像失心疯似得往家里走。
  云秀心里系着孩子在菜园里又躲了一会,只待深夜,自己若无其事的走进家门,冲着荣芝说道:“我肚子饿,老荣弄碗面吃。”荣芝怔怔的看着,眼神像被驯服过的狗似得哀色,转身去做面条。
  凌老太看着这愚妇,骂道:“赵家这么哭翻天,齐举儿去找你,你倒心硬躲起来,怎么不去寻死,假心假意装死不活要离走来害人,死了就好!”
  云秀听见这话,脖子像勒着吊颈绳似的令她窒息,一面又难免安慰自己:“既回,做死做活过下去。”泪水又滚瓜似得流下来,默默回房。
  凌老太说:“荣芝,你去赵老屋走一趟,告诉大家她回来了。”荣芝应着出门了。
  一路上,看见李家、周家还亮着灯,便走近窗子底下喊:“云秀回来了,劳望你们了。”一面走,只听见鼓掌声一屋连着一屋。
  到了赵老屋,原来合家族不放心,众兄弟还聚在赵全芝家,见荣芝来得了这个消息,更是手舞足蹈,连连欢呼。赵危芝老婆田焕竹从凳上跳起来,拍着大腿喊:“我就说她断不得在这年关不忍一忍,秀牯心肠好忍下了,再忍几年就好了!”
  荣芝往回走经过老屋时,忽窗子底下传来细微的呼喊声叫他,见是赵姥姥,荣芝才哭出声,喊:“婆婆……”
  赵姥姥隔着窗子细声说:“荣芝,云秀回来了,回来就好!菩萨灵,说她一定会回来!云秀回来了不要打,不要骂,她回来就是你的福气,是整个赵家族的福气。云秀这样的,你打着灯笼再难找去,再有第二次,我都不认你,快回去,明日过年了。”
4.5
  大年三十,赵家上下灯火辉煌,按赵家的规矩:易门神、换桃符、榜新联、大红纸条贴鸡栖猪舍,设香案台、摆祭品、拜祖先、拜神灵。
  年前凌老太已带领合家大小搬箱倒柜、翻桌移凳、拆被卸帐、清理杂物及扫房顶。孩子们洗净邋遢着新衣,每个孩子都规规矩矩的,不说秽语、不讪皮讪脸,全都围着凌老太,凌老太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而凌老太这一天像是换了骨似的,言语温厚,声音低沉且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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