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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巧善见上边记的是香油、清油、豌豆、黄豆,便小声问:“张妈妈,八珍房的账,如今算在谁头上?”
  张婆子捏捏她腕子,小声道:“别人的事,你不要去管,拦着不让她发财,她能咒你一辈子。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任她去吧。黄香后日回来,往后只做事不管事,你要是喜欢,便跟着她学些真本事,嫌累就混混日子。有禾爷在,往后不用你操心……你八字不错,是个享福的命。”
  巧善脸红,小声说:“我想学,多学点东西心里踏实。”
  “那这账,学不学?”
  “学!会不会耽误您做事?”
  “什么您不您的,有空你就过来坐,替我读读本子。年纪大了,头昏眼花,做不长久咯。”
  好似话里有话,听不明白的,留着慢慢琢磨,横竖长夜漫漫难打发:衣衫都做好了,只剩练字和思虑。
  这三月比往年的三月更暖,棉衣换成了夹衣,干活更爽利。
  山里地里的新菜扎堆出产,便宜,口味又新鲜,一筐一筐地买进来。
  初四午间有一道兔儿酸卷饼,大老爷吃得高兴,叫人来问是谁做的。这在今年算是稀罕事,黄嫂子欢欢喜喜去,没多会,垮着脸回来了。
  都知道她缺钱,这一看就知道是有奖没赏。好话不管饱,也不能拿去结账,好几处催着她要钱,她只能舍下脸面问身边这些穷鬼借。
  梅珍要和她长久打交道,咬牙借了一钱六分银,拿戥子称过,双方都记了数。巧善把随身带着的零碎都掏出来,黄嫂子不嫌少,要借。巧善在梅珍那拿了十几个铜板,凑成二百再给。
  黄嫂子拿着钱,忧心忡忡出去,回来仍旧沉着脸,好在夜间有好消息:三奶奶送来两串钱,叫她明日再做那兔儿酸,王姨娘喜欢,总算吃得下饭了。
第46章 借刀
  有新鲜事,梅珍总是心痒痒,时不时蹭到新来的庞嫂子跟前,不着痕迹地打听,转头再告诉小姐妹。
  真把翠英接回来了,三奶奶亲自去接的。先要派人找门房去外边租轿子,门房走不开,又托给了采买灯油蜡烛的新任管事,这位不敢去县衙附近,转头交代本地雇来的杂工。为这事折腾大半天,动静闹得大,因此知道的人多。
  说她肚大如箩,这一两个月就要生了,肚子尖尖,挺得老高,指定是个小少爷。
  又说三奶奶好涵养,把人接回来留在身边,每日嘘寒问暖。
  梅珍说得起劲,说完了才发现巧善失魂落魄,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巧善知道那些话说出来可笑,垂头闷闷地说:“在我们乡下,男人只娶一个妻。”
  “这里也一样啊。”
  “可是……”
  “你是说王姨娘?嗐,你不用操这个心,三奶奶得明少爷爱重,妾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翻不过天去,碍不着她。你是担心生了男孩占个长字?那也算不得什么,京里那位二爷膝下三个儿子,个个活蹦乱跳,论排行,这都是老四了。”
  碍得着的!芸姑娘和明少爷早就两心相许,分别几年,她时时挂念着他,好不容易嫁回来,结果他连孩子都有了,往后一看到孩子……
  巧善将手按在胸口,想压制那种抽痛。
  “怎么了,又在发芽?”
  巧善将错就错,点头。
  梅珍贴着她耳朵,小声说:“一会我给你带汤婆子,夜里兑些不太烫的热水敷一敷。”
  “好!”
  月钱没发下来,铜钱都借出去了。巧善身上只有碎银,摸了两粒塞进她兜里。梅珍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絮絮叨叨细数前阵子家里收了这样那样,眉飞色舞,干活特别有劲。她把该筛的都筛好了,收盘箕时,顺手捡了一颗瘪豆子扔出去,一抬头就对上了刘嫂子的眼睛。
  等人走了,她气呼呼地抱怨:“恨不能杀了我,就为一颗……半颗坏豆子,至于吗?不拣出来,打在豆腐里就是个怪味,万一吃出来了呢,挨罚的就是我了。哼!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
  “啊?下回我留个心。”
  “不是你,是我扔的……嗐,瞧我,啰嗦什么呢。你家亲戚人真好,事事照顾。我爹说家里那只大公鸡,要为恩人留着,八九斤呢,一条腿就能砸倒你。”
  巧善傻乐。
  “我知道,这都是沾你的光。我妈每天念叨柔儿呢,叫她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干娘。”
  “不用,只要她过得好,我们……”
  “我们?啧啧,有点意思。话说你知不知道他忙什么去了,好些日子没听人提起,上哪发财去了?”
  “不清楚。”
  刘嫂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不满地念叨:“少磨牙了,有这功夫,去园子里转转,看有没有野韭菜挖。就在那石头附近,离池子不远,有别的也不要落下,春菜难得,过得几日就老了,又要等一年。”
  只差没割树皮回来煮了。
  梅珍背对着她挤眉弄眼,满是怨气。
  巧善乐得出去逛逛,挽着她一块走,到了夹道上就催她快回家去。
  人不在,住处还在,离得近,她心里安定。
  杂房的钥匙就在墙上挂着的破篓子里,她在这挑了把好用的花锄,认真找野菜。
  他在的时候也懒得除草,这么久无人打理,还真有菜挖。
  就像他说的,她爱干活,干活心里踏实。有菜挖,看着篮子里的好货越来越多,特别有滋味。
  “……巧善……”
  她停手,仔细听了听,确定是有人在叫她,但不是她想听的声。
  喜没了,只剩愁。
  她装没听见,捡起篮子,飞快地藏到大石头后边,弓着腰,在草上蹭干净鞋底,而后专挑石板走,偷偷地溜了。
  赵昽一听那个善字就发楚,嫌道:“旸儿,你小点声,闹什么呢,仔细你娘听见。人就在这里边,总能找着。”
  赵旸怏怏地嘟囔:“好些日子没见了。母亲总不让我出门。五哥,你又在找什么?”
  “寻春之芳华,踏青之生意……”
  “文绉绉的,怪没意思。这里的花开得不好,园不成园,苑不成苑,京里的,省里的,哪处的园子都比这里好。”
  赵昽嗤笑,撇嘴道:“委屈你这个体面人了,怎么还不走?”
  “我……我舍不得这里的人。”
  蠢货。
  “舍不得就去问,去要,你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心肝宝贝要的人,哪舍得不给?”
  “我娘那不好说话,她总不理我,只拿一些哄人的话来吱唔,我先等我爹回来。”
  赵昽假装说漏嘴:“你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爹?那可就不一定咯。”
  “啊?五哥,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哥哥我好意带你出来散散,体谅你的相思之苦,一听说人来了,赶紧掩护你过来找,你可别对人说,连累我挨骂受罚。”赵昽避开他的目光,将扇子一收,指着工房说,“这鞋不好穿,浸湿了袜子,怪难受的,我过去坐坐。你不是要……啊,我耳朵不好,什么都听不见。一会你逛完了,记得过来找我。”
  赵旸大喜,连声应好。
  麻布吸水,他不想弄一身泥水被母亲看见,拎着衣服狂跑过去。
  人早就不在那了,地上留有一些翻动的痕迹。
  她在种花吗?
  左右都没人,他顺着小路往出口那头跑,一直追到园子外,也没看到她的身影,只好掉头回来,正好撞见赵昽在弄工房的门。
  “五哥,你这是做什么……”
  赵昽暗骂两声,抽出刀尖,翻转手腕,将它藏回袖中,回头干笑道:“方才看那沟里堆了碎石烂泥,瞧这天色,难保夜里不会下雨,想找把锄头。原以为这锁只是挂住,没想到……”
  赵旸怒上心头,一巴掌拍在柱子上,跺着脚骂:“那赵家禾惯会躲懒,又不知跑哪去了,明儿我定要和伯父说一声。好好的园子,全是这些人不作为,给糟践了。”
  “这话偏颇,你少吃醋。他这人,虽说没什么真本事,但嘴生得巧,惯会哄人,就连太太都对他另眼相看,可见了得。既然人家有意,又去说了情,我看你还是算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还小,又会读书,前途无量,将来未必找不出第二个来,何必自寻烦恼,惹得你母亲生气?”
  赵旸心酸,恨道:“若是个好男儿便罢了,只要她过得如意,我也安心。既然知道了那人真面目,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五哥,你不常出来走动,不认得巧善,她是个极好的姑娘,和她待在一块,那是打心底里舒服。事办得熨帖,该安静的时候安静,想说话的时候,她又是最知心的那个。贞静柔顺,贤良淑德,聪明智慧……天呐,我竟描不出她一半的好。五哥,我舍不得她,也心疼她,无论如何,我都要将那混蛋赶走,不能叫他耽误巧善。”
  赵昽等的就是这句,回头瞧一眼撬不开的破玩意,隐了笑,虚虚地劝两句,看似为的平息,实则拱火,哄着他往回走。
  两人一走远,巧善从墙后钻出来,看过左右,蹲下,从裤脚里边缝的暗袋里挤出钥匙,开锁进屋,将门闩上再环顾。
  破板床上一铺一盖,全是旧的,仔仔细细摸过,枕头下面有草纸,再没别的。旧木箱子没盖,一眼看得到里边的存货:只有几件薄衫和破袜子。旁边一盆一桶都是空的,除此之外,就只有锄头、柴刀、木杈等用具。
  他走前把东西藏好了,不用操心。
  她赶紧离开。
  五太太满腔热情扑在了管家上,赵旸说五哥接他一块去大老爷院里读书,她没细问,放行了。
  赵旸心怦怦直跳,出了东小院就快跑。
  小宁子一面追一面喊,见他停了,赶忙上前抱住腰身,小声哀求:“七爷,您行行好,别闹了,叫太太知道,小的没命活啦。我听人说霜菘姑娘在家哭得厉害……”
  “她怎么了?你放开我,我只过去说几句话,立刻就走。我在书上看到有道辣炒野茴香,想尝尝,要去告诉一声。”
  “这事容易,叫个人去传一声不就好了。我的爷,您省点心,别再自作主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宁子回头瞧一眼,踮起脚,小心翼翼道:“上回跟霜菘姑娘在夹道上说了几个字,还记不记得?”
  “嗯,她问我上学的事,怎么了?”
  小宁子惋叹:“回去就挨了板子,赶出去了。”
  “啊,为的什么?”
  那还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宁子愁道:“您别问了,左不过是当差不上心,犯了错呗。总之,太太做什么,那都是为了您好,七爷听话就是了。”
  又是这话。
  赵旸赌气,用力挣开他,跑得更快了。
第47章 崩溃
  他来的时机不对,巧善和梅珍抬着泔水去了后门。
  从前请了人干这活,精明的主子在这里边发现了门道,把人卖了,叫现成的人去挑,不光能节流,还能开源:这东西和粪水都能卖钱。
  至于累不累的,从前太清闲,惯着她们了,如今补上,也是应该的。
  他进院子的时候,黄香正和刘招娣理论,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都没心思往外看。赵昽扶着门框,踮起脚到处看过,知道她不在,又不敢耽误,只得暂且离开。
  第二日清早再来,人又不在,庞嫂子告诉了他去处。
  他赶紧往园子里跑,迳直去的大石头那。
  巧善正在捡地皮菜,这东西摸着滑溜,又脏,她捡得专注,人到跟前了才发现,想跑也来不及了。
  赵旸弯腰,扶着膝盖深喘,刚缓缓便迫不及待说:“巧善,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也有话要对他说,琢磨了两个晚上,早点说了也好,免得久了会忘词。
  “那个赵家禾,做了背信弃义的事,老爷痛心疾首,这才狠下心处罚。这样的人一肚子坏水,迟早要害了你,如今他落魄了,怕娶不到妻,看你老实,就想赖上你。他找上太太,要定下……”
  巧善早就听不下去了,高声打断:“你这些话,是不是在龟寿院
  赵昽住的院子,她不愿意称呼那位
  听来的?”
  赵旸动了动嘴,含糊答:“大老爷很伤心,说他……”
  “赵家禾为人仗义,上回的事,是有人陷害。七爷,龟寿院那位不怀好意,才会到你面前挑拨。你要明辨是非,不要光听一个人怎么说,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到别处打听打听,不挑你们院里的人,在府里随便问问。在船上那些日子,你住舱房,不知道坐商船的苦,只有赵家禾惦记着我们不容易,尽力为我们操心,我心存感激,因此绝不容许别人说他坏话。我不知道你怎么就跟龟寿院那位走得近了,我只知道往前那几年,他可从来不搭理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如此,如今他突然凑上来,必定是要做点什么。我听人说,他这个人,藏着许多不好的心思,是个亲近不得的人,你要小心谨慎。”
  赵旸听得难受,赶忙辩解:“五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无父无母,怕别人笑话,这才躲起来。”
  他是个好人,但终究只是个孩子,容易受人摆布。巧善耐着性子再劝:“大太太为人清正,对晚辈慈爱,这话你常挂在嘴边。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问这个长辈,她是个极好的人,绝不会哄骗你。还有一事:那回大老爷给的书还有工本农本,碧玺不叫给你,收起来了。你应该问她要回来,用心读一读。不事稼穑,不懂兴建制造,读再多的书也做不好官。我该走了!”
  “巧善,巧善,你别伤心。我知道你不容易,你等着我,我去找母亲说情,叫她接你回来。”
  巧善怕的就是这个,连忙停住脚,压声警告他:“你若这样做了,你我都要遭殃。你母亲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非但不能成事,她还会恨我,会罚你,会怪罪到大太太头上。如今这里边纷争不断,能少一把火,就少一把吧。你若有闲情,有几分体贴人的心,睁开眼到处看看,仔细听听,留下的人过的什么日子,出去的人又活成了什么样。你听不进去也罢,你是读过书的人,你曾祖刚下葬,是提这些闲事的时候吗?想想霜菘吧。”
  赵旸臊得脸通红,舍不得走,跟在后边,支支吾吾问:“你……你过得好不好?原先……不是端端盘子就好,怎么听说还要抬泔水了?那东西又臭又脏,对你不好。”
  巧善暗自叹气,回头,心平气和道:“七爷,我是个丫头,职责是听主子的令,没什么好不好的,别说是倒泔水了,就是叫我去刷马桶,我也得去。你不懂这些,就不要说真心为了我们好。回去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多为百姓做些事,那就是天大的好。至于别的,既投生了在这里,那就是命中注定,你管得越少越好。”
  “你不一样了,巧善,说话做事……我知道我不懂事,我会努力学,迟早有一天,我会像伯父那样……”
  那还是别了。
  巧善转身,一面走,一面说:“你看见的那些,只是别人愿意让你看见的那一面。七爷,遇事多想一想,周老太爷教你的那些话,得空多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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