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5

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她蹲下来接着捡菜,抬头见他还立在那不动,小声念了句他母亲嫁妆上刻着的字:“人心仅一寸,日夜风波起。七爷,你该走了,求你了,省点事吧,别害我。”
  “我我我……我只想帮你。”
  赵旸想不出别的话来,想帮忙做活,实在不敢碰这黏糊糊的玩意,呆站一阵,见她始终不理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巧善拣出篮子里夹杂的草针,扔在一旁,盯着它们长叹。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三月就要见底,他没回来,但捎回来一封信,一个包袱,还有一个人。
  “这就是马神医?”
  “是的,人在门房那等着,他叫你亲自送过去。”
  “好!”
  那年在圆缺寺,她看太太气色不好,衰老得吓人,原来他也发现不对劲了。
  马无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头到尾无话,既不客套,也不提及为什么愿意来,见到她就起身,点头致意,然后跟上。
  巧善怕他不自在,特意说了三遍“太太是个极好的人”,他也只是点头。
  一路畅通无阻,马神医连同她,一块被请进去。
  马神医须发雪白,就在会客厅看脉,不必遮遮掩掩搞那些虚的,实打实地摸到了脉。神医停手,在纸上写字,太太仔细看着,不时点头。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只等来了神医摇头。
  翠珍捂住嘴,仍旧哭出了声。
  大太太伸手,拍拍她安抚,和颜悦色对马神医说:“您老人家辛苦了,这老毛病拖了几年,是我自个耽误了。”
  如果不是死期将至,她也不会昧着良心去逼迫一个好人。这都是命,她早就认了,只是没想到,面对面坐那一会,对方竟看出端倪,不计前嫌帮她请来了这位可遇不可求的好大夫。
  唉!
  马神医再摇头,随后又点头,提笔开方,连写了三张。他写完就走,诊金礼品都不要,也不要巧善送,随手点了个翠翘。
  大太太招手叫巧善上前,拿起第三张给她看。
  上边是住址。
  大太太笑道:“你收着,下回你再去帮我请。”
  “好!太太,您好好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巧善说着吉利话,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太太挥退其余人,摇头,拉着她的手忏悔:“傻孩子,人总是会死的,你不要为我难过。我私心太重,还做过亏心事,没有替小英讨公道,还有别的,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不是的,不是的……”巧善哭得不成样子,双手乱抹,她心里不服气,着急乱嚷,“坏人做一件好事,人人称颂,连佛祖都要记他的功。好人迫不得已,做岔一件事,一辈子都在赎罪还不够吗?这不公道,我不明白事怎么会是这样的!太不公道了,我要去问问菩萨,我还有些钱,都给她,都拿给她。”
  那么好的居士,那么好的小英,这么好的太太……
  为什么?
  大太太将她拉近,抚着她的背说:“你别着急,再看看上边的字,还早呢。大夫肯开方子的病,那还有救。”
  大太太把第二张纸上的字念给她听,柔声哄道:“马神医幼年被人喂错药,说不得话,他摇头是说这病棘手,不是故意吓你。”
  屋外的翠翘高声传话:“太太,三爷、三奶奶还有六小姐都过来了。”
  “叫他们先坐一坐。”大太太拍拍巧善的胳膊,抓紧说,“有些事,你我心里都清楚。身在这罪孽中,活着不一定快活,死了也不全是坏事。这世道如此,你早日想明白,活着就不觉得难了。巧善, 女人的一辈子,全挂在男人身上,不看贫贱,只靠人品。你的眼睛干净,心地也纯净,是个极好的孩子。赵家禾才能出众、品行可靠,我替你挑中了他,待他回转,就悄悄地把这事敲定。从今往后,你跟着他,好好过日子。”
  巧善羞不起来,只痴痴地望着她。
  大太太越发愧疚,不敢再看,推着她往外走,故意说:“那几个孝顺,我跟他们说会话,好叫他们安心。”
  巧善不敢再留,垂着头往回走。
  三奶奶看着她走远,回头跟上六小姐,柔声说:“昕姐儿,那佛经别抄了,先照看好自个的身子。你叫丫头送来,我来续上。”
  “不敢劳动嫂子。方才那人是谁,太太找她来做什么?”
  “太太的事,不好过问,左不过是叫来问几句话,不要紧的。”
  大太太比往日精神,几句话将她们打发走,留下心腹再清点物品,为保万无一失,写了单子,又添签子,哪一份留给谁,写得清清楚楚。
  药煎好,她痛痛快快喝下,很快有了倦意,沉沉睡去。
  怀里有信,要等到夜深人静才能拿出来看。巧善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篓子,虽然赶紧将这一筐莴笋都捡了回来,刘嫂子还是摆了脸色。因欠着账,她不好直接讨要这几日的柴火钱,但话里话外是如今什么都贵,一担柴涨了一文,每日开销要多出不少。
  梅珍看不下去,跟她争了几句,巧善赶紧劝开她。庞嫂子她们也掺进来,把话扯远了。
  梅珍看出巧善有些不对劲,晚饭后特意留下来陪她洗碗,见她不开口,就先拿面前这活说事:“每回清场守夜都是你,你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钱。她还要这样刻薄,太没人性了。”
  巧善回神,安抚道:“她快要遭殃了,我不想和她计较。再说了,是我想要住这里,那屋子像夜叉的嘴,天黑以后我不愿意进去。”
  “不去就不去,你要是乐意,跟我住回家去。”
  巧善摇头——她要留在这等他。
  梅珍无奈,只好问别的:“方才这话是怎么说的? 什么遭殃不遭殃的。”
  “她拿不出钱了,我见她蹲在缸子那数铜钱,想是结不清账,愁得红了眼睛。今早红英她娘来了一趟,催着要钱,两人对骂两句,就这么闹翻了。”
  “那有十成准,除了男人,就只有钱能闹这么大。”
  巧善笑不出来,抓紧收拾碗筷,催她早些回去。
  “那你可要仔细着,门要闩好了,有什么事,就近拿刀拿斧砍上去,保住命要紧。我跟你说,最近很不太平,那阙七死得不明不白,至今没查出个名堂来,他们都说这家得罪了什么狠人,要来寻仇了。”
  “好,我知道了。明早不必急着过来,我替你揉面,你顺道去姜家看看。”
  “嗯。”梅珍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一脸为难说,“秀珠那,往后你别操心了。”
  巧善大惊失色,急道:“她怎么了?”
  “周有才说有一回瞧见秀珠在西大街逛,悠闲自在,姜杉不在,是……丁二跟着。早该告诉你的,怕你伤心,唉!你说人怎么能这样?上回去看她,她还不搭理人呢,我看她恍恍惚惚,心疼不已,哪里知道这是装的。”
  巧善紧紧地扣着手里的筷子,面无血色说:“也好,少个牵挂也好。”
  “你别难过,她也不容易,生在那样的家,只有丁二会多看她一眼……还有姜杉。”
  “我知道了,那是她的事,与我们无关。”
  梅珍如释重负,大声应道:“没错,是这个理儿。我会告诉姜杉,说她人好了,不用浪费钱买药,总不能欺负老实人。”
  巧善回头望着她,用力点头。
  “那我走了啊。”
  巧善再点头,送她到大门外,看着肖婆子落了锁再回来。
  她刚坐下摸出信,身后就有了动静。她吓了一大跳,立刻奔向刀架,好在很快听到了第二第三声。她迫不及待冲过去,推开窗,委屈难过全涌上来,哭着说:“你怎么回来了?”
  “早跟你说好了,是你给忘了。快别哭了,用不着上大礼。”
  他轻松翻进来,边说顽话边递包袱。
  她镇定不下来,语无伦次地说这事说那事,像个亟待告状的孩子。
  他不想当爹啊!
  “别急,慢慢来。”
  这提醒了她,抹干净脸,想给他弄点吃的,可是所有的柜子都带了锁,连大叶茶都拿不到了。
  她难过地告诉他:“拿不到麦粉和米,也没有油盐。你在这等等,我回那屋拿点心。”
  “不用,带着呢,过来陪我一块吃。”
  “好。对不起,我又不懂事了,我一想到她会死,就……就……我想起了以前,管不住自己。”
  “你才多大,要那么稳重干嘛?我知道你爱操心,太太的事,我知道了,刚问过大夫,只是生了病,要多吃一阵苦药。她是个大人,会乖乖地遵医嘱,你就放心好了。”
第48章 剑戟森森
  她没别的办法,只能信,瞧见他眉宇间的疲倦,赶紧找碗筷,刚放下又想起另一事,把剩下的柴火都塞在灶膛里,好快点烧好水。
  “方才梅珍在这干嘛呢,磨磨蹭蹭,害我在外边等老半天。”
  秀珠的事,她羞于启口,她算不算秀珠背叛丈夫的帮凶呢?
  “不知道你会回来…… 她留下陪我干活,她说阙七的死,官府查不出什么来。”
  他沉吟片刻,冷哼道:“必是那畜生动了手脚,他能仿那位的字,赵家还没倒,只要修书一封,青天大老爷就得给这个面子。”
  “啊?那那……”
  “你放心,还有别的手段收拾他。阙七的死,是我们做的,你……怕不怕?”
  她面色不变,摇头说:“我不心疼坏人,他们该死。我知道告官没用,他们害了无辜的人,太可恨,留着是祸害。倘若我能做到,我会亲手杀死他。家禾,你走了以后,我看到那个人偷偷去你那翻找。”
  “不要紧,赵昽靠的全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偷摸,装病,扮可怜,颠倒是非,哼!那行凶的矮子是阙七的人,已经收拾了,没了阙七帮手,从今往后,赵昽凡事只能靠自己,且让他再蹦跶两天。离开这里是最要紧的,这会不宜节外生枝。后墙这上边有个人,是我兄弟,他每日天黑后过来,替我照应。你不要怕,十几年的老镖师,有身手,也有心机,出了事,他会处置,你不要管,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白日里不要落单,谁要指派你跑腿,你装病不去,叫那庞芝或徐梅代你。一早就说好了,不要不好意思。”
  “好!”
  他将鸡腿扯下来放到她碗里,环顾左右,发现果然空旷了许多,连腌菜坛子都不见了,便嗤笑道:“刘招娣被耍得差不多了,过后多半是黄香掌事。你安心在这待一阵,等我回来,我们立刻走。”
  “你还要出去?”
  他点头,看似随意道:“事还没办完,惦记你生辰,特地回来走这一趟。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她双手颤抖,带着哭腔问:“这一来一回,太辛苦了。对不起,我醉糊涂,给忘了。那你一会就要走吗?”
  “不!”
  她正高兴呢,又听他说:“洗了头再走。”
  她后知后觉地脸红了,接连眨眼,把泪收回去,低下头,小声问他:“太太说的事,你知不知情?”
  他当然知道,故意问:“什么事?”
  她不好意思直说,“七爷说是你拜托了太太。”
  他坐不住了,放下筷子,疾声问:“他从哪钻出来了?不读书上进,跑来管这闲事,果然是个没出息的混子。”
  她动了动嘴,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不说了,只看着他。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誓要把心结解开:“你帮他洗过头吗?”
  洗头跟这事有干系吗?
  她没听明白,老实摇头,“他身边跟着很多人,用不着我伺候。”
  那你是想洗,没洗上?
  他酸得牙根痒,哼了一声。
  她知道他胸有大志,不甘人下,以为是羡慕这气派,柔声劝道:“这样不好,被一堆女孩围着,长不出男子气概。”
  他的脸色果然好了些,扬眉道:“这话有理,你再说几句来听听。”
  “他母亲太厉害,反把他养得不谙世事,谁哄他,他都信。在山上那阵,同窗里有那混账的,有时吓他,有时耍他,回回中计。他常躲起来哭……”
  “哈哈,有才!”
  难道爱哭也算才华?
  她不明所以,接着说:“先是他母亲得罪了人,才有这些事故。刚上山安顿,莫名其妙跑到别人跟前警告训诫,生怕有人惹他欺他,这样做反倒招怨恨。平白无故被指责,本来相安无事的人,也厌烦起来。书院里那么多学生,没一个愿意帮他,那阵子吃了不少苦。”
  “那是他自己废物!你可别心疼,这种孩子,越心疼越娇气,越长不成材。得自个想明白了,才能立起来。”
  她摇头,落寞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人也会做不好的事?”
  “不需要明白,管他们呢。你只要牢记一件事:你要听我的,跟我走,这就行了。”
  她没有多想,认真回应:“嗯,我知道你是十分可靠的人,我跟你走。我不吃白饭,我能做很多事,有不会的,我可以现学。我也不怕吃苦,我相信只要踏实肯干,日子会越过越好。不过,我不能事事听你的,那成偶戏人了,我不要那样。”
  愿意跟他走就成,别的都不要紧。他只剩下一件在意的事,趁热问:“我比梅珍……”
  他要跟梅珍比什么?梅珍是姐姐,他们是要做夫妻的呀。
  想到这,她又脸红了,咬着下唇思量:到底是不是他去求的太太?万一是太太的意思,他不得不答应呢?
  不对,刚才还叫我跟他呢,还有,好像什么时候听他说过一句别的,一句很要紧的话。
  是什么来着?
  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他还在等呢,她只好顺着答:“你比梅珍能干,梅珍说你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对了,她爹要把大公鸡留给你,养得极好,一条腿有八九两,两条就能吃饱。”
  他垂眸闷笑,顺手把另一个鸡腿也撕下来给她,剩下的全扫进自己肚子里。肉吃多了,嘴里腻味,他抓起帕子擦手,反手拿起灶边的杯子就往嘴里灌。
  是……我喝过的。
  她不好意思说了,人家千里迢迢赶回来,她连茶水都给不起。
  她放下碗,起身去找先前那果酒,回头问他要喝多少。
  他放下杯子嗤嗤笑,“这玩意,爷们不能喝。”
  他从包袱口抽出小酒囊,痛痛快快喝了两口烈酒,而后解开包袱里的小包袱,摸出几样东西,排在春凳上。
  “过来看看。”
  她端着碗,走过来蹲在他旁边,秀秀气气吃,认认真真看。
  “先前考虑不周,那些暂且戴不出去,留着以后用。明儿是正日子,你看哪个合适,就挑哪个。”
  “好。”
  银簪子招人惦记,也不好戴出去。她拿起桃木簪就要往头上插,他笑着拦了,“明日再戴,要行及笄礼。本不该这样仓促,只是你我都没有可靠的长辈,在这里弄完最好。你替太太寻得良医,太太会感激你,明早叫你过去说话,在她那屋里悄悄地弄。她为正宾,翠翘有司,梅珍做赞者。记不住不要紧,你不用管这么多,等翠翘来接你,你跟着去就行了。”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