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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完结】

时间:2025-02-18 14:51:19  作者:吴若离【完结】
  “还有太太,梅珍……”她数了两个就停,苦笑道,“太太出身好,嫁的是高门大户,反倒不如梅珍自在。”
  “你看我,如今什么都没有,嫁我最自在!”
  她用力点头,这会笑得真心,“是啊,最自在。睡吧,明日挑个好时候,去船头看看。”
  “好。”
  他乖乖地换回到凳子上,闭着眼说:“你想做的事,都能去做,你想看顾的人,我都会照应好。”
  “家禾。”
  “嗯?”
  “我真的行了大运。”
  “你说的没错,哈哈……”
  大暑天出行的人不多,船上的日子清静。两人穿着朴素,行事不张扬,即便同进同出,也没人瞩目。
  这和上回有不同,她没了要时刻紧绷的差事,有大把的时间自行安排:想躺就躺,想拨算盘就拨算盘,没有带纸笔,找烧灶的人要了几条炭,在草纸上计数也是一样的。
  左手累了右手上,右手酸了换左手。
  当年能一眼数出三十七枚银锞子,如今打算盘也是一样,当她专注做一件事时,眼睛特别利,手头特别准,至少他没见她出过错。
  他当即承诺:“以后我们做的买卖,全经你的手过,不必额外请先生,他们不如你可靠。”
  “那……跟你的人,会不会不服?”
  谁敢多嘴?
  不服就打,打不服就扔出去。
  “不会,你这么厉害,是个人都服气。外头的世道,比那破院子里好,在外头走动、做买卖的女子不罕见。前些年,我在马市见过一个西北的姑娘,一身的真本事,把马驯得服服帖帖。有一个嘴贱的不服气,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那姑娘不急着回嘴,多看他一眼,把手塞嘴里吹一哨,那黑骏马一抬后腿,就把那人踢飞了出去。”
  她听得痛快,掩着嘴哈哈笑。
  他也笑,不忘提醒她:“马蹄子不容小觑,狠起来能把肚肠都踢碎,千万不要随意靠近。何况那是匹难得的烈马,看客只当是要闹出人命了,全被骇住了。谁知那人轻松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最让人佩服的不是那姑娘能指哪打哪,而是手下能留情,那马没有用全力,只给了对方一个教训。能和马做到如此心意相通的,只此一个。”
  “真厉害!她还是个……”
  “好人!”
  她笑嘻嘻地点头,来回拨着算珠总结:“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尤其是姑娘家,天生心肠软。”
  他乐得哄着她,附和道:“这话有理。你这样扒拉,是在做什么?”
  她常这样,仿佛手指闲不住,他看多了,发现这似乎不是随意在弄。
  “算数。”
  老实人憋不住,说起了私心:“写诗的那个背不好九九术,迁怒于我,骂我不好。我不服气,我要多练算术,让他瞧瞧,我不是卑贱的赔钱货!”
  “别理那杂碎,那首诗……”
  “写得不好,对不对?”
  他点头,这回明着讥讽:“一肚子茅草。不会作诗就算了,横竖当不得饭吃,那烟娇说的是美人,度良宵更是不正经。”
  她脸红了,咬着嘴撇开头,盯着桌上的蜡烛,说:“那年他才十三,怎么就……就下流了?他还说这是赛诗会上作的,去了好几个,每人做一两首,先生裁定这首为十首之冠。”
  “那就是草包集会,草外有草!”
  她没笑,感慨道:“这些读书人就是这样糟蹋钱的!唉,农人家,一年辛苦到头,统共刨不出几两银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供出些这样的‘才情’。”
  他才不管那么多,只心疼她,气道:“这样一个蠢材,你早将他踩在脚下了。”
  “你说的有理,我听你的。家禾,下棋难不难?”
  “不难,你等等,我去弄一副。”
  “算了,等下了船再说吧。”
  她问起了,这又不是摘星星捞月亮那样的难事,就不该耽误。他立马起身,拉开舱门,刚跨出去,又倒回来唤她:“你也来。”
  他伸了手,像是小狗吃惯了喂食,她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被牵住了才觉不对,想抽回来,又怕用了力他会多想,只好暂且装起糊涂。
  好在只是这一段,出了通道他就松开手,领头走在前边。
  他跟船家说要买副棋子,新的最好,旧的也行。
  船家自然不懂风雅,不过,常年做这行当,偶尔会碰上些丢三落四的人,捡回来不少旧物,兴许能抓住这笔财。他说要去舱房找一找,赵家禾知道常年跑船的人不讲究,屋里腌臜,没跟着去,领她去甲板上透气。
  下旬月朦朦胧胧,远处的山影影绰绰。
  他居然记得这一带是哪,指着一处凸出的山石,告诉她那里是尖咀崖,再是和河湾,沃草滩……
  她等着他说下文,他停住之后一直没开口,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她眯眼细看,不觉喊出了声:“盗贼?”
  “是不对劲。”
  他快走两步,朝坐地的人踢了两脚,粗声提醒:“劫道的来了!”
  靠着船舷打盹的船工马上跳起来,跟着看过去,而后着急忙慌喊船主和同伴,摘马灯,敲锣。
  船上有柴刀,有棍棒,有几十人,可惜等到那些尖头船再靠近些,众人心凉了半截——大火把,朴刀,弓箭……
  船家原本还能放狠话,等第一支沾着火油的箭钉在船帆上,他立马掉头跑回舱房,抱着个宝贝匣子冲出来,越过人群,直接跳下河,逃命去了。
  他跑了,船工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把命搭进去,有样学样,跟着往船的另一侧跳。
  船客们乱作一团,有的尖叫,有的在人堆里乱挤乱冲,会水的不管不顾跟着跳了,不会水的哭菩萨喊老天爷,尖叫呼救命,又不知该靠谁。
  赵家禾一直贴着船舷在查看敌情,巧善快跑回舱房,把要紧的东西都包好,再回来找他。
  他本打算大杀四方,回头瞧见她紧抓着菜刀,一脸肃杀,突然醒悟:带着她,不该冒这个险。那些人只射了那一枝带火的箭,可见想要的是船,不是人。既然船家无情无义丢下船客,舍了船独自逃命去,他何必费这个劲来守护。
  他回头喝止那些只知道哭喊的人,叫他们抓了东西再往下跳。板子不够,他捡起柴刀,用力挥砍桅杆。它一落水,立时就有几个不敢再赌的人跟着跳下去,找它活命去了。
  “巧善,上来。”
  “不用,我会凫水。”
  她没有趴到他背上去,只递了包袱和菜刀给他。
  菜刀把上绑着绳,绳子另一头是算盘,她把它插在后腰。她力气不够,把矛给了他,盾在她身上,两人牵在一起,不怕走散。
  不愧是他家的姑娘,比方才那些胆小鬼强多了!
  他一脚踢碎角落里的酒坛子,再打翻马灯,踩碎灯笼,等船烧起来,再牵着她快跑去船尾,抱好了,一起跳下水。
  即便劫船的人想灭口,也得先登船灭了火,才能再追,这就够了。
  江面只有这么宽,逃命的人各自散开,追个三天三夜,不定能完。换作是他,绝不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赶紧把船拉走,改旗换漆,藏好了是正经。
  走哪都不太平,好好地坐船,又惹上这样的煞,他本是满腔怒火,恨得不得了,想藏在船上,逐个击杀。但人一有了羁绊,就有了软肋,他得学会服软。
  跳下水后,这份忍耐有了回报。她不单会凫水,还很会,虽然力气不够,臂展不长,但胜在身子轻盈,划得快,能跟上他并肩前行,还能分出神担忧他,能腾出手,摸他的脸,确认平安。
  他故意装得吃力,喘得重,她果然隔一会就停下来探探。
  两人一口气游到了水草边才停,他将她拉住,带到身后,先潜下去摸两个石块,朝岸边的草窝丢过去,确认没有藏蛇,才带着她爬上岸。
  人不同于船,费劲半天,只是游了一小段水路,回头还能清晰看到船上的火光。他们不敢松懈,坐地片刻,等喘息一平缓,立刻起身寻路。
  穿过野草林,上小道,再穿行进山,翻过山头才敢停下来休整。
  连日酷晒,干柴草叶多的是,没一会就搂来一堆。他身上有蜡封的火折子,还能用,点着了,又砍下一些枝叶和藤,编个罩子,覆在支架上,免得隔老远就让人看见火光。
  他身上总是滚烫,折腾这半天,只剩鞋还是湿的。而她的衣衫和头发丝,此刻还能挤出水。
  他侧着身子坐着,只趁添柴的工夫偷瞄了侧影,顿时两眼一黑。
  多可怜,到了这岁数还没长乳儿,往后指定不会有多大出息。
  叫你乌鸦嘴!
  当年为何要那样刻薄?
  他懊悔不已,恨不能当即扇自己两嘴巴。
  她转头看过来,一面忙活,一面关切地问:“怎么了?”
  愁成这样,必定是大事。
  她顾不上查看掏出来的书,先蹲行过来劝慰:“有事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他呆愣愣地盯着她从衣衫里摸出来的《结算法》,感觉脑子里算不过来了,傻傻地“啊”了一声,胡乱答:“没事,后悔不该带你出来吃苦。”
  她误会了,接着掏书,接着劝:“这样的事,谁也预料不到,无需自责。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人还在,总有法子的。”
  方才是平地波澜不惊,这会是峰回路又转,怪他脑子不想事:就凭她吃的那几口饭菜,怎么会有这么粗的腰腹?
  这一年的肉没白吃,它长了,原想着只要有一点就够,谁知它比他想的还要争气,哈哈!
  他搓着脸,狂笑不止。
  她被他这笑给闹糊涂了,不过,眼下不着急聊这些,先得查看要紧的东西,接着拉起衣摆去摸宝贝。
  “别掀了!”
  再掀他就要狼性大发了。
  “啊?”
  他抓抓额头,急中生智,盯着脚边的书说:“纸张容易坏,先别急着掀,以免粘在一起的字糊掉了,先烘干再说。”
  “哦,好,我知道了。”
  她将最后一包小心翼翼展开,过关文书用油纸包着,没被浸泡,比那本书好,只湿了一点边角。
  她将东西交给他,解下头发,托着发尾靠近烘烤。
  夜虫唱着歌解闷,山风怜他们不容易,只温和地吹,枝叶轻摇轻晃,弯月也温柔可亲。
  此情此景,该作诗一首,可是她不会,转头去看他,正好逮到他心虚慌乱的眼神。她错看成了担忧,突发奇想,说:“我们就在这成亲吧?”
  “啊!”
  他惊得蹦起来,抓着头,绞尽脑汁,想为方才的冒犯找借口。
  她焦急地解释:“先前那情形,轻则受伤走散,重则丢命。家禾,那会我不怕死,只想着一件事:我不要做孤魂野鬼。册子上的夫妻是假的,阎王爷不一定肯认。我们在这拜过天地,从此是生是死,都有了伴。”
  他听得欣喜若狂,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太委屈她了。
  他将原定计划和盘托出。
  她笑着摇头,说:“那样轰轰烈烈的大事,以后再说。我看这里也不错,抬头有真的天,脚下是地,高堂……”
  她转头去寻,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指着不远处的土堆,惊喜道:“你快看那,那有座旧坟,坟头这么高,必定有些年纪。借那位前辈做高堂,行不行?”
  “行!”
  有什么不能行的,此时此刻,就算叫他认个山精做父母,那都是万分情愿的。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他满脑子不正经,忍得牙都要碎了,她还在细细致致描绘儿时看过的娶亲场面。
  天人交战!
  大战了三百回合!
  她带了书,他没带,那两本要命的书,怕她误翻到,都锁起来,连同匣子一块藏好了。没有书做指引,他一贴近她就结巴,没法说服她顺着他走,由着他来。
  这一路不太平,万一有了身子,她太吃亏。
  再者,即便长出了惊喜,她终究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他不该像条饿狼一样趁虚而入。
  总而言之,还得再忍。
  眼前的火堆嫌热闹不够,坏坏地窜出一长苗,不知是在嘲讽他的畏缩,还是猥琐。他狠狠地盯着它,它并不怕他的虚张声势,很快又试探了一次。
  明显是前者,它想蛊惑他,等着看戏。
  他娘的,有你什么事。
  他朝着大柴枝踹了一脚,把原来聚拢在一起的柴火堆踢松散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没有不愿意,太高兴,一伸腿就踢到了。嘿嘿!我看你这主意极好,比我想得周全,听你安排。”
  他喜不自胜,她也很高兴,指着南边问:“定江城是在那方向,对不对?”
  “没错。”
  她规规矩矩跪好,告诉他:“要拜别太太……不对,是干娘。”
  他跟着跪下,和她一起磕头辞堂
  告别娘家父母
  ,而后扶起她,一齐仰头拜天,垂头拜地,再是“高堂”,最后是对拜。
第85章 月下
  既然成了亲,有些好处,可以光明正大得了吧。
  他野心勃勃,可惜嘴不好使,预备了好一会,也没挤得出那句有用的:往后咱俩得睡一块。
  她扎好头发,见他眉头紧锁、魂不守舍,心思不知跑去了哪,不得不找话来说:“成亲了,要挽起头发。”
  “嗯,”他瞟一眼发髻,回了神,笑道,“没错,这样更好看!”
  “家禾……”
  “怎么了?”
  “你别跟了,我要……方便。”
  他闷笑着转过身,怕她害臊,赶忙说:“山里野物多,怕有什么不长眼的钻出来吓人,不敢离你太远。”
  她不好意思接这话,可是太安静了会让放水声更清晰,只好东拉西扯,说起赵明娶亲。
  从欢天喜地达成夙愿,到妻离家散,只是半年光景,够得上一声唏嘘。
  他原本当笑话听,但没乐得起来,不知怎么地,老觉得有哪不对,一面说话回应她,一面琢磨。
  “太太把她送出去,是想保她,免得步那位居士的后尘。这位三奶奶性子有些古怪,从不出来走动。迎亲前,我去方家送过一回东西,她没有出来接,婆子说是病着,起不来。”
  “古怪?噢!我忘了告诉你,她就是芸姑娘,在宅子里住过的那个。赵昽叫你给她送东西,等下!难道赵昽也打过她主意?”
  私藏罪臣家眷,以贱充良,多少达官贵人都不敢做的事,太太做了。这要是被人拿住把柄,恐怕要狠脱一层皮。
  可是赵明再差,也是太太最深的牵挂。一个母亲,为了达成孩子的心愿,甘愿犯天下之不韪。他除了敬佩,说不出别的。
  他从震惊中回了神,摇头道:“那会她十四,早过了让那混蛋惦记的年岁。他去讨好周芸,是故意找事,好叫赵明不痛快。他嫉妒赵明父母双全,又是长房嫡子,比他这个野种高贵,因此逮着机会就会刺上两句。我不去送这个礼,一是为了找机会接近赵香蒲,二是不想得罪赵明。少爷之间斗起来,遭殃的都是下边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留给那些蠢货去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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