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珂道:“端午佳节,晨起回家,午后赏龙舟赛,晚上正好来赏花灯。这不是你今日邀我缘由吗?”
赵青蓝仰倒:“玉珂,你这真是别出心裁。”
晚点出门,赵青蓝现行一步。姜玉珂在春风楼下等崔宅马车,却撞上了陈若雁。
她眼角还是红的,脸上却并无撞见她的意外。
“你都听见了?”
姜玉珂回头,恍然道:“你安排的?”
陈若雁今日着素白长裙,颇有楚楚可怜之姿。若是在卫琢面前,自是惹人怜惜。不过她每每在姜玉珂面前,多是桀骜跋扈傲慢模样。
此刻果真应了:“是我,赵青蓝没脑子,勾她说两句话岂不是手到擒来。怎样,死心了?”
这,还将自己当做假想敌?姜玉珂属实没有想到,笑出了声。
陈若雁怒了:“即便你嫁人了,他还念着你,你很得意吧。”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卫琢,这些话切实都是我想说的。姜玉珂,不管是不是强求,终究我得到了。”
姜玉珂不解道:“不怕结苦果?”
“不怕。”
……
她委实不能理解,出门的好心情立马低落了一阵。
崔肆回府撞见,只看见她疑惑不解的后脑勺,却并未多言。
他回府将屋中的信笺翻阅一遍,未曾看见有什么遗漏之处。
次日当值碰见大理寺卿恒冲,这人方才提了一句,似乎在春风楼遇见了崔夫人。
崔肆一愣,问了一句,便得知赵青蓝将自家夫人带到春风楼见了卫琢。
他:……
真的很像立个牌子:卫琢与赵青蓝不得入内。
但并未这样干。
这日午后,姜玉珂情绪明显好转,张罗着小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笑盈盈的看着他。
崔肆有些不自在。
姜玉珂给出他夹了一大筷子菜。
崔肆有些受宠若惊,总觉着今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
回头暮山回府,道坊间传闻首辅家公子同家中长辈大吵一架。像是不满意婚事,想要退婚。似乎还闹到了太后那里。
暮山道:“卫琢公子此次像是下定了决心,这婚事恐怕不成了。”
崔肆:……
他有些不爽,怎么又是卫琢。他就不能一天天消停一会儿?
再联想到姜玉珂昨日出门,他心中便更不爽了。他径直往大理寺及刑部走了一趟,接待的官员战战兢兢。
这也没说近些时日有什么案子,怎么崔大人又来了。
什么话也不说,只在一侧阴恻恻地看着。这位可是刑讯的老祖宗,骤然到此,行刑的小吏都卖出了十分的气力。那些犯人受不住,不是晕了过去,就是受不住刑,直接招了。
还没人能够挨完全程。
崔肆面无表情的走了。
审案的官员看着手边签字画押的大堆状纸,喜极而泣。
终于走了啊。
……
晚间,崔肆一回院,便看见支着下巴上月的姑娘。
穿着一身绿色长裙,看见他时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和忐忑。
她欢喜地蹦着过来,脸上带着刺眼的笑:“崔大人?”
崔肆后退一步,随即想起他已然将沾染了霉气与血腥气的衣衫换掉,松了口气。
姜玉珂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又扬起了笑脸:“过两日端午,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
第40章
抱歉啊我和夫君走散了
端午前后,便有老农从乡间割了菖蒲艾叶来城中叫卖。家家户户门口便挂上了各式趋吉避凶的挂画,备上各式粽子、桑葚、五毒饼等东西,赠与相熟的人家。
姜玉珂什么都没准备。
这两日李管事带着仆役将各种东西备齐,端午一早便在四周撒上了一遍雄黄。姜玉珂就在一旁瞧着,颇有些稀奇。
今日她要还家去,珊瑚去清点回家礼了。她便在此处候着,晨起吃过一碗过水面,手边还放着一大堆瓜果点心。
崔肆一早便出了门,据暮山所说,当有要事。
姜玉珂瘪着嘴,瞧着他风尘仆仆携着冷风回来,坐在那儿没动。
余白拿出手中的紫檀匣,叮嘱珊瑚道:“这是大人早就从南边定好的千年红玉参,价值不菲,还请珊瑚姑娘仔细收着,一同带回去。”
原来是出门寻
礼物去了。
那就原谅你好了。
她伸出一只纤细的素手,瓷白的手腕隐在碧绿的衣裙当中。弯着眉眼道:“崔大人。”她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装满了盛夏的曦光。
崔肆迟疑的拉住她。
姜玉珂红着脸,四周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左右环顾就是不看过来。
她想,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
姜玉珂一用力,仗着这个力道站起身来,离他极近,咫尺间呼吸可闻。
“先练练胆。”她低声道。
崔肆脸上无甚表情,手心的力道却紧了紧。并不曾放开,姑娘曾是天上月,如今触手可及。他拉着她走,眼中便只有她一人。
这个借口曾经用过了,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姜玉珂红着脸,心跳如鼓,一直到了镇国公府上都未曾褪下。
今日家中喜气一遍,爹娘不在门口,却早有门口候着的丫头前去回禀。
崔肆牵着她下车,这姑娘方才还胆大无比,顷刻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姜玉珂踩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在家中忙碌了一早上的娘亲便亲昵的敲了敲她的额头。
今日午后用饭及早,大家伙都等着待会儿的端午赛龙舟。
热热闹闹的用过了一顿饭,还是没看见姑姑的身影。
姜玉珂心下失落,还好早就备了礼物上睿王府去。
午后,姜斯南便要去看龙舟赛。姜玉珂不爱瞧这热闹,便在家中打盹,崔肆便往北镇抚司去了。
她许久未曾回来,平安苑中一切照旧,名唤珠儿的侍女将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不见半分灰尘。
“夫人道小姐以后回娘家还会回来歇息,便让奴婢将此处照料好。”
姜玉珂在屋中转了一圈,窗外的金钱树没了各种药汁的浇灌,长得更好了。
“在屋中的君子兰呢?”
珠儿疑惑了一瞬,稍后道:“花败之后,夫人将其挪到院子中去养了。”
好像其中一株蔫得很,也不知还活没活。
……
夜间,出门逛夜市的人极多。
天色微暗,姜玉珂便打着马车心兴冲冲的往北镇抚司来寻崔肆。崔肆正往外走,这地儿离长明街不算远。两人便并肩一路往外走去。
姜玉珂今日穿着绿色的长裙,身侧的崔肆倒是换了一身白色锦衣。今日往北镇抚司当值的时候许多人瞧见了,瞪大了眼看。还招来了恒冲的嘲笑,这人实诚,有什么话都说了,还以为会看见崔肆的一张冷脸。
没想到这人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不得不说他的皮相在上京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不过鼻梁极高,打着阴影,总是抿着唇,再加上一身黑色的长袍。周身的气势就能把人压死。
大家都怕他,也不敢看他。
姜玉珂硬生生和他绑在了一路,却看见了不一样的崔肆。
鲜活的,生动的,并非是冷冰冰的崔肆。
她偷偷看他,身后的丫鬟小厮远远跟着,也不凑过来。
姜玉珂往崔肆那边挪了挪,手悄悄往前伸去,脸便已经红了大半。
崔肆正凝神想着别的事。
今日有一封密折从外传回,信上所书桩桩件件皆是乡绅恶行。但其中却牵扯在封地之外的皇子,崔肆便不免想到如今这个时候泄露出来,究竟是何人在操纵。
还未想出什么,便察觉到一只温热的小手伸了过来。温热又柔软,崔肆没动,那双手便在四周作乱,碰碰触触,若即若离。
他眼中噙着一抹笑意,正要拉着她,却见身侧的姑娘往他这边摔了过来。哎呀一声,柔柔弱弱地跌了个满怀。
馨香满怀,他的呼吸不免急促了一瞬。
对习武之人来说,算是大忌。
“你没事吧。”崔肆道。
姜玉珂脸色通红,瞧瞧看他,见崔肆并没有发现什么便撑着小心的起来,一边娇弱的喊道:“啊,这儿太黑了,这路也不好走啊。”
身后的丫鬟被前面的动静吓得上前,又看了看四周的百家灯火,实在不知什么时候小小姐胡说八道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看来是没事。
丫鬟们的心声竟然和崔肆对齐了。
“那怎么办?”崔肆不解道。
天色虽暗,不仅能够看清路,还能看清小小姐脸上的小心思。
那双狡黠的眼四处望了望,道:“不然,我牵着你的袖子吧。这样就……”
话音未落,一只粗糙的大手牵住了她,那些话语一并消了声去。姜玉珂控制不住地雀跃,嘴上却还说着:“没事,我牵着衣袖就好了。”
崔肆将她往身边拉了拉:“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她笑着,还要装着无奈:“那好吧。”
两人一并往外走着,走出小巷。美丽的花灯在河畔结了一串长龙,漂亮的很。两人谁都没说要把手放开,即便手心濡湿也只是拉着这般走。
姜玉珂鲜少出门,崔肆出门总是前后拥簇一大堆人,谁也不能将他们一下认出来。便像是寻常的夫妇一般,在花灯长街上走动。
河畔的大柳树下摆着诸多小摊,摊主拿着柳枝挥洒。
姜玉珂凑了过去,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崔肆知道,但也只是摇摇头道:“这是什么?”
从前赵青蓝还小时,姜玉珂便会跟着哥哥还有她一同出门,这条街的习俗她便是都知道。
此刻不免有些得意:“崔大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上京之外有一土地庙,专管这土地上的事儿。庙祝在端午来临之前算好时辰,挑这年最好的吉日从河中求来福水。端午之时往人们身上洒扫,寓意驱邪避祸,幸福平安。”
这般说着,姜玉珂便扯着崔肆往人群中挤。人多,但热闹。庙祝婆婆今日穿着一身黑衣,将祈福的福水送到每个人的身上。
姜玉珂拉着他别乱动,那点水便洒了点在身上。
崔肆任由她带着走。
祈福结束之后,姜玉珂扔了两个铜板在福瓮之中。
便顺着人群挤出来,人多,便也不知谁往外推了姜玉珂一把,这次真不是装的,她往外扑了过去。
还以为会被撞倒在地,她闭了眼。先是腰间多了一道炙热的温度,一双手箍着拉她入怀,随即额头便多了一抹温度。
她随即抬头,崔肆低下头看她。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是什么?
姜玉珂眼神亮晶晶的,不断地打量着。
崔肆护着她往外走,不多时便挤了出来。
“你没事吧?”
姜玉珂摇摇头道:“崔大人只会说这一句吗?”
崔肆抿着唇,姜玉珂瞧着他的喉结滚了滚,后知后觉有些害臊,便从怀中钻了出来。
“我们去春风楼上吧。等他们将花灯街上的花灯统统点亮再下来。”
天色已经黝黑,陆陆续续的花灯已经点亮,但还要有一会儿才会全都亮起来。春风楼上的景致极好,早就定好了位置还有瓜果点心,不必在楼下人挤人。
说完,她也不要牵了,径直往前走去。
崔肆便在身后牢牢地护着她。
待到姜玉珂率先走了一段之后,回头一看,乌压压的人群已经把两人隔绝开来。再也不见崔肆的影子。
这,人呢?
那些丫鬟小厮也不见了,姜玉珂有些慌乱,便想要回头去寻。
谁料还没走几步,便在街边一个卖泥娃娃的摊贩面前看见了一袭熟悉的锦衣。
姜玉珂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这多吓人啊!”
男人的背影僵了僵,随即慢慢的转过身来。
姜玉珂瞧着那张熟悉的脸,马上撒了手:“卫公子?”
卫琢苦笑一声:“小小姐莫不是认错了人?”
这语气重的亲昵和骄纵般的责怪,从来不是对着他,因他只是哥哥的同窗好友。
但是心中亦有希冀,小小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将人认错呢。
“和人走散了?需要帮忙吗?”
他依旧如从前般儒雅,光风霁月,像极了天上悬挂着的月亮。
不过这轮圆月从来不曾为她而来,向来高悬与天空,等着人去追逐。
姜玉珂诚实又残忍:“我和夫君走散了,抱歉啊,卫公子。无意冒犯。”
长明街一侧,身着绿萝裙的女子
拦住崔肆,眼神倨傲:“崔大人,别来无恙啊!”
“茫茫人海中再见,这就叫缘分!”
崔肆冷声道:“让开。”
第41章
怎么?不给咬?
从前的花灯会在上元节那天,花灯商户们将新研制的花灯摆放在自家商铺外做活招牌。佳节出行的人多,便能为自家铺子争来一份助益。
姜玉珂记得上元节的那场灯会,上京中最会制灯的罗家联合江南莫家制成了最为华贵的鳌山灯。灯会牵头制成彩灯千万,堆叠数丈,巍峨高耸,气势磅礴。其中有花鸟虫鱼,高山溪流,不一而足,象征百家之灯,又贺圣人新登高位。
哥哥拉着她在灯会中游梭,便也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了卫琢。
男人一如既往规矩守礼,却意外执拗。
他提着手中那盏走马灯,站在小摊前,不免有些局促。
“上元节那日,也是灯会。众人皆拜鳌山,唯有小小姐不一般,在走马灯前踟蹰许久。想必是非常喜欢。”卫琢道。
姜玉珂后退一步,身后的人流围了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让她退无可退。
卫琢并没有上前,反而失望的将手中的明灯放下。
“抱歉,这实非君子所为。崔夫人勿怪。”卫琢失望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她看不明白的光。就像是上元夜那日一般。
她是见过走马灯的,不过花灯会上的走马灯上描绘了塞外、江南、高山、深海的画,让她甚是新奇,便想要拿下。灯笼挂在鳌山灯的角落,待他们从诗会中猜得头筹,这灯也不知去向了。
姜玉珂当日十分失落,没想到向来不声不响的卫琢竟然看在眼中。
“这盏花灯是上元夜之后便开始制的,我手艺不好,便让罗府的匠人帮了些忙。左右是送不出去了,今日端午佳节便想着为鳌山灯亲挂上一盏,增加光亮。不曾想,今日灯会百家争鸣。再无当日盛况了。”卫琢一口气说完,静静的站着。长身玉立,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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