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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逢三春——佳熠【完结】

时间:2025-03-15 23:23:36  作者:佳熠【完结】
  她的眉心微微拧起,语气变得冷肃:“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做?六部的官员呢?内阁的阁臣呢?”
  冯钰沉默了片刻,迟缓的开了口:“因为我要推行的这项新政,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改革。他们做不来,也不敢做。”
  叶南心底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冯钰,目光正好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究竟是什么?”
  冯钰轻轻吐出几个字:“削减宗室供奉。”
  刹那间,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柔缠绵尽数散去,叶南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凉水,瞬间清醒了。
  这的确不是一般的改革。宗室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依仗的从来不只是血脉与皇权的联系,而是深植人心的“亲亲尊尊”之道。
  儒家思想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它是千年来世人恪守的伦常,是整个天下的根基。冯钰要削宗室的供奉,意味着他要动摇整个伦理秩序,挑战根深蒂固的礼法纲常。
  他不是在和某个人作对,而是在与整个天下为敌。
  更何况,任何改革都需要皇帝的支持。然而,宗室的力量与皇权本就是互相制衡的关系。纵然萧绰如何偏袒他,如何愿意护他周全,可一旦大势翻覆,萧绰亦无法护得住他,甚至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放弃他的人。
  难怪啊……
  指尖微微收紧,叶南的心底泛起一丝难言的沉重。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史料中关于冯钰的那些记载的缘由。
  为何世人对他恶评如潮,为何后世无人替他辩驳。并非他真的犯下了滔天恶行,也不是萧绰决绝无情,而是他自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便已将自己逼入了死局。
  叶南一时心头五味杂陈,千头万绪的话同时涌到唇边,让人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迟疑良久,她语气沉重地开口道:“阿钰,这件事非做不可吗?”
  冯钰听出了她话中的担忧,他抬起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还想着咱们以后的日子呢,不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如此,可是叶南的心里仍存着一丝不安。侧头将脸贴在冯钰的额头上,她闭上双眼,不知不觉间沉睡过去。再睁眼时,发现已是晨光熹微。
  下意识地低下头,她的目光落向怀里的人。冯钰依旧蜷着身体,严丝合缝的依偎在她身边。他双眼紧闭着,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肩膀从被子下面露出来短短的一截,因为白,因而在朦胧的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叶南将掌心缓缓覆上去,起初是凉,紧接着又泛起温热,当真是触手生温,像玉一样。
  就这样静了片刻,她缓缓将发麻的手臂从他颈后抽了出来,然后揉着手臂坐起身,轻手轻脚的穿鞋下榻,打算去喝口水。
  昨夜她对着冯钰卖了一晚上的力气,因为太累,直接睡了,半口水也没喝上,此时喉咙里几乎干到冒烟,急需一口凉水滋润。
  双脚站定在桌前,她提起桌上的白瓷壶,正欲往杯子里倒水,忽然感觉那壶的分量并不重。打开壶盖一瞧,里面只剩下了小半壶的水。她不禁犯了懒,干脆一仰脖子,直接将壶嘴含在嘴里,咕咚咚的就往肚子里灌水。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冯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伸手朝着叶南所在的方向探过去,没摸到人,只抓了一把空气。刹那间,一股极具刺激性的恐慌感窜上头顶,他睁大眼睛,挣扎着要下榻。然而床榻上的被子好似藤蔓一般牵制住了他的动作,他刚要抬腿,脚尖却不慎被被角勾住,身体骤然间失去平衡,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叶南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水壶赶了过来。低头看见床榻前这幕人仰马翻的场面,她忍不住想笑。
  笑意才刚浮上嘴角,冯钰便狠狠剜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笑什么?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话虽然说的怒气冲冲,可那怒不是真怒,而是含着情的怨怪,还透出几分懒洋洋的娇嗔,丝毫没有震慑力。
  叶南收敛了笑容,改大笑为抿着嘴的偷偷笑。弯下腰伸出手,她一把将冯钰从地上抱了起来,随口打趣他:“床榻那么大,难道还不够你睡的?非要滚到地上来?”
  冯钰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发尾悬于空中轻轻摇晃,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你还说,都怪你,走也不说一声儿,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好好好,怪我。”叶南将冯钰放回到床榻上,顺势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我还不是怕打扰你的好梦。”
  冯钰顺势环住她的腰,手臂紧贴着她的身体,像是生怕她再一次溜走:“我不怕打扰。”他的语气低沉且柔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叶南笑了笑,伸手捧住他的侧脸:“好,下次如果再要离开,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刚才摔疼了没有?”
  冯钰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其实不疼,因为有被子垫着,几乎没受磕碰。可是叶南既然这么问了,若不顺竿子爬上去,总觉得像是吃了亏。他嘟嘟囔囔的回答道:“疼。”
  叶南将手掌探进被子里:“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冯钰瘪了瘪嘴:“浑身上下全都疼。”
  叶南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慢悠悠地拖长语调:“浑身上下都疼啊……”下一瞬,她猛地扑上去,像搓面团一样揉搓起冯钰:“那就全身一起揉!”
  冯钰的痒痒肉极多,腰侧、腋下、脖颈,稍稍碰一下,便像触电似的猛缩身体。他一边躲闪,一边笑得直打颤:“南!你……你别闹……哈哈哈……”
  两人闹作一团,欢笑声在寂静的晨光里回荡。
  直到片刻后,门外传来怀贞的声音:“师父,您起了吗?”
第76章
  076金风
  怀贞站在门外,耳朵贴在门缝上,很仔细的探听着房里的动静。其实他并没有听人墙根儿的癖好,实在是刚才的动静不同寻常――他居然听见里面传来师父的笑声。
  自打他跟了冯钰,师父在他眼里就是一位似冰似玉般的人物。冷冰冰,硬邦邦,表面上看似温和,并不暴戾,可是该狠的时候丝毫不会手软。
  凭借他这手绵里藏针式的狠辣,几年苦心经营下来,锦衣卫与东厂已然被他打磨成了最锋利的两把刀,握在手中所向披靡。朝堂与军营也各自有他部署的人脉与暗桩。各方联系起来,是一张星罗密布的大网,铺展在权力场上,成了他与各方势力博弈时的筹码与底气。
  权势鼎盛到这般地步,自然免不得遭人忌惮。大抵是需要一点威势震慑住某些心怀不轨之人,他向来不苟言笑、不露声色,饮酒作乐的事更是能免则免,让人摸不准他的喜恶与软肋。
  如此行止做派也间接影响了怀贞。怀贞固然知道师父待自己的好,然而心里总存着些许莫名的敬畏,仿佛是一道裂隙,细微却深刻,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因此方才偶然听见笑声,怀贞几乎是心头一惊,连忙凑上前侧耳倾听。
  耳朵刚贴上门框没一会儿,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拉开。怀贞一惊,连忙站直身体,抬起头看向面前那人,他发现眼前出现的并非是师父,而是叶南。
  他懵了一瞬,圆嗔双目打量着对方,只见叶南头发蓬乱,还未来得及梳理,身上也只穿着中衣,俨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模样。
  难道……
  思绪戛然而止,因为叶南将手里提着白瓷水壶推进了他的怀里。
  叶南笑吟吟地看着怀贞:“你师父醒了,待会儿梳洗好了就出去。这水壶太小了,你让他们给我寻个大点儿的来,省得一趟趟地续水,麻烦。”她说着,微微一扬下巴:“去罢。”然后随手将门重新闭上,独留怀贞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外。
  这厢关好了门,叶南走回到冯钰身边。冯钰还懒在榻上不肯起。叶南弯腰坐在床榻边缘,目光温柔的落在他脸上:“还不起?你不是一向很勤勉的吗?”
  冯钰微微偏头,顺势枕在她腿上:“好不容易向陛下求了休沐,偷得浮生半日闲,懒一回倒也无妨。”
  叶南抬起手,将掌心覆在冯钰的侧脸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的肌肤。她听见门外怀贞远去的脚步声,似笑非笑地道:“说起来,你这位小徒弟很是乖巧,你挑人的眼光不错。”
  冯钰垂下眼帘,似是若有所思:“他倒不是我主动挑来的。”
  叶南一歪脑袋:“怎么说?”
  冯钰沉默片刻,迟缓地开了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位陈国公,孟释?”
  叶南略一思索:“我没见过他,但对于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我记得孟家是将门,祖上功勋卓著,你怎么突然提他来?”
  冯钰的目光黯淡下来:“怀贞是孟释的小儿子。”
  叶南倏地一愣,确认性地追问道:“你说谁?”
  冯钰侧头看了眼门口,确认门外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再次开口:“当年孟释在边关养寇自重,犯的是叛国死罪。事发后,陛下震怒,敕令孟氏族中十二岁以上男丁尽数处斩,不满十二岁的,则没入宫中为奴。怀贞上头原本还有两个兄长,皆因这场变故丧命,全家只剩下他一人。他当年才十岁,年纪不大,但是已到了该记事的年纪。想来他本是世家贵子,朝夕之间家破人亡,从云端一脚踏空,跌落进了泥沼里,当中苦楚难以言表。可是这些都还不是最苦的……”
  话题过于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胸口的郁涩压了下去:“别看宫里人个个体面,其实里面藏污纳垢,恶意不少。一些人知道了怀贞的出身,便趁机落井下石,变着法儿的欺辱他。那年冬日,天降暴雪,他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被罚跪在殿前。我偶然从殿前经过,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活生生的被冻晕过去,身上覆了一层雪花。我当时实在不忍心,索性将他抱走,后来就顺势把他留在了身边。”
  叶南听得心头发沉,有心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冯钰继续说道:“其实他本名不叫怀贞,这名字是我给他改的。我与他说,这道宫门便是他的奈何桥,过了桥,前尘往事便都得忘了,实在忘不掉的,便藏起来,总之往后得换种活法儿,把自己当成个新的人。孟这个姓氏没能给他带来长久的富贵,反倒成了枷锁,索性不如隐去,平日里只称怀贞。怀者,抱也,藏于心;贞者,正也,固于志。怀贞者,心怀坚贞,守正不阿,如松柏之挺立,经凌霜而不凋。”
  叶南轻声念了一遍,喃喃道:“好名字。”
  冯钰忽然想到了什么,浅浅地笑了一下:“这孩子刚跟着我时,很是沉闷,总是瑟缩在角落里,如今看上去大方多了,是不是?”
  叶南看着他一点头:“是,你教得很好。”
  冯钰微微侧身,将脸轻贴在叶南的小腹上,耳侧是她温暖的肌肤,心跳的律动清晰可闻。他身子蜷缩起来,像
  一只倦怠的猫,静静地偎依着她,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她的衣摆。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低哑,像是清晨未散的露雾,带着些许朦胧:“当年我看着雪地里的他,便觉得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叶南轻抚着他的鬓发,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渐渐放缓。
  “当初你救了我,后来我救了他……后来,我还和他说了你当年对我说过的话。”
  她轻声问:“什么话?”
  冯钰闭了闭眼,似是沉浸在旧时回忆里,半晌,才轻声道:“你说,人的灵魂,不该受困于那一点小小的残缺上。”
  叶南定定的凝视着他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细碎地落在他眉眼之间,衬得他神色宁静而温和,是执念释怀后特有的从容与恬淡。
  恍惚间,她心头漾起了一股柔软的怜惜。她微微俯身,在冯钰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冯钰顺势回过头,对上她的目光,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是一汪饱含神采的春水:“你还记不记得,腊月十七是什么日子?”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叶南不假思索的做出回答:“你的生日。”
  冯钰笑了一下:“不只。”
  叶南眉梢微扬:“还有什么?”
  冯钰收敛了笑意,眉眼间浮现出些许怀念:“那天,也是我们初见的日子,你就是在那一天救了我。”
  叶南倏地一愣,晨风透过未曾阖紧的窗吹进来,带着清晨残存的微凉,将她的思绪带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寒夜里。
  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冯钰进一步解释道:“我入宫时还太小,只有六岁,根本不记得生日是什么时候,所以后来就把腊月十七当做是生日。讲道理,这样并不算错,那天我原本是必死的,因为你,我才又活了过来,怎么不算生日呢?”
  叶南垂下眼帘,心口生出一股细密的钝痛。她静静地望着他,指尖轻轻抚过他微凉的侧脸,叹息似地感慨道:“原来你这么小就入宫了。”
  她从未问起过有关冯钰入宫的细节,因为这并非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怕贸然提起,会惹他伤怀,因而一直是避讳不提。然而此刻话赶话说到这里,她索性顺水推舟的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入宫?”
  冯钰伸手握住叶南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尖缓缓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具体的事,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不过后来我翻阅过宫中记档,得知先帝当年派兵征战北地,带回来不少俘虏,我便是其中之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透明圆润的指甲上:“我脑袋里还有些零碎的记忆,据我猜测,我大概是某位部落首领的子嗣。”
  叶南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顺着他的发丝缓缓抚过,像是想要抚平那些旧年的伤痕:“难怪你那么看重怀贞,你们的境遇实在很像。”
  冯钰低低笑了一声,眼神被晨光映得柔和,嗓音也低柔得像是清晨未化尽的寒霜:“像,却又不像,我比他幸运一点。”他缓缓抬起头,望进她的眼里:“该忘记的前尘往事,我已经忘了。有时候不忘是桎梏,忘记才是解脱。”
  天色渐明,光线越发强烈。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的雕花缝隙洒落进来,细碎的光影斑驳地落在屋内,映在叶南的衣襟上,也映在冯钰的面庞上。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交叠,仿佛被一层温柔的光晕所笼罩。
  叶南微微阖眼,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黑夜已然褪去,朝阳升起,微风拂过窗前的竹影,带来新生的气息。她几乎有些恍惚地想,或许此刻便是最好的未来,一片光明,无需回头。
  半晌后,冯钰已穿戴整齐。他推开门,晨风带着清冽的气息拂面而来。抬脚跨出门槛,他站在庭前,看见怀贞正捧着一个崭新的水壶,沿着长廊缓步走来。
  新水壶比先前的大了许多,沉甸甸的,壶口氤氲着一缕尚未散尽的白雾。怀贞脚步不疾不徐,脑袋却低垂在胸口,俨然是刻意避讳着什么。
  步伐从容地走到冯钰跟前,他照例恭敬地唤了一声:“师父。”随即将水壶递上,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转身便要离开。
  冯钰叫住他:“等一下。”
  怀贞脚步一顿,抬起头,正见叶南从屋内走了出来。她一袭青衫,走动时袖摆垂在身侧轻轻摇曳,如一缕山间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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