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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上宫垣——陶西莫【完结】

时间:2024-05-15 23:12:55  作者:陶西莫【完结】
  四目相触,宋离的心里泛起细密如同江南三月春雨的涩楚,她搭在桌上的五指微微一蜷,随即敛下眸光,黯然看向青山连绵,巍巍如同仙人走笔。
  “慕南绣者愈多,求蚕丝者愈众;求蚕丝者众,则桑田必定无虞;桑田无虞,则乡民生计无忧……”
  未几,宋离自连绵青山间觅得灵光一缕,陡然抬眸看向萧西,眸光灼灼道:“乡民不敢改农为桑,非怕米粮短缺,只怕天子薄情。”
  “天子薄情?”萧西蹙起眉心,“此话何意?”
  “如今沈妃受宠,陛下为博她一笑可日日穿南绣,来日美人色衰,百亩桑树烂于田,乡民当何如?”
  “……圣上心思沉如海,如此一来,岂非无有破局之法?”
  宋离转又望向连绵青山,低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西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遥处,眸光紧跟着一怔:“南琉国?”
  *
  以华琉水为界,华琉以北为大辰,以南为琉国,大辰人称之为南琉国。
  一水之隔,地域风情天差地别。较之大辰,南琉多山、多水,亦多奇珍异草。
  永安年间,南、辰两国通商频繁,往来甚密,落霞城常见琉人来往,华琉河上常有商船如织过。
  赵渊即位,朝臣进言大辰乃天朝上国,不应纡尊降贵顾拂边地小国。丰庆元年,大辰设督府,封疆域,此后国人封关不出,万寿节外再难见他国使臣来往。
  此时的落霞营区,春光越过连绵青山照进山腰中军帐,萧西依旧颦眉紧锁:“南琉国?姑娘何意?”
  宋离的眸底映着山外青山楼外楼,她顺着熠熠夺目的晴丝线转头看向萧西,颔首道:“若世人爱南绣,非因沈妃一人之好恶,来日圣上偏宠旁人,桑农的生计便不会受到影响。”
  齐物庄再如何耳听八方,域外之事也是鞭长莫及。南琉国之事,萧西并不比寻常高门更清楚。
  “姑娘的意思是,让南州与南琉国通商,将南绣卖予南琉国人?”萧西眉头不舒,又道,“南琉国人亦喜南绣?”
  宋离低眉斟酌片刻,徐徐道:“民女曾听城里的老人讲起,说琉国人素爱南绣。曾有高门女眷掷千金求掌宽双面绣一副,其珍视可见一斑。”
  萧西眯起双眼:“听姑娘的意思,落霞百姓与琉国依旧有来往?”
  宋离眸光一闪,沉默片刻,才轻轻颔首道:“……极少。百姓多安居乐业,只有被逼无奈才会越过华琉河,到南琉国边境与之交易。”
  萧西敛眉思忖片刻,斟酌道:“都督府统管一州事,将商路放到明面并非难事,只是陛下历来恶蛮夷,南琉之‘蛮’尤甚,若叫他知晓南州自开商路,后果难料。此外,有来有往方成贸易,南琉人爱南绣,琉国可有何物事可供南州?”
  宋离轻轻颔首:“圣上的心思虽非民女可以妄测,左不过策略权衡,利弊相关而已。若是通商后国库充盈,国民安乐,想来朝堂上定有纯良之臣会力谏陛下恩准通商事。至于其二,”她再度望向遥处青山,指着绿波荡漾的山头道,“苜蓿山东连长洲与落霞,南连南琉国山脉。大人有所不知,与南琉境内的奇珍异草相比,苜蓿山中物仅为万分之一。”
  萧西剑眉微挑:“南琉国的药草于我大辰子民大有裨益?”
  宋离颔首:“极为难得。”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萧西眸光沉敛,静思许久才又徐徐开口:“大辰与南琉来往甚少,除万寿节外连使团都少有出入,要通商路,怕是道阻且长……”
  一州民生 之大计,即便提议出自宋离,也容不得他信口应下。
  宋离不以为意,略作思忖,又道:“大人,闭门造车实非良策,落霞之灾又刻不容缓,若大人不弃,与民女一道去南琉一趟如何?”
  “不可。”萧西脱口而出,“如姑娘所说,南琉国山险峰峻路难行,且对我大辰子民态度不明,不可只身犯险。”
  道理如此,他可否说服自己偏安都督府,不问百姓疾苦流离?
  “大人,”宋离看向那双她曾凝目过无数次的柳叶眼,牵动唇角,徐徐道,“落霞与南琉以物易物之地极为偏僻,若你与小四小五不知目的地,随处转悠,反容易惹人怀疑。再者,民女本就知药理,出现在药市合情合理。”
  “可……”
  “再有,”宋离眼角下弯,悬如柳梢上弦月,“伪装身份只是其一,其二,民女不才,恰好知悉南琉语。都督府中人不习南琉语,百姓中习过南琉语者又非大人亲信,是以……”
  萧西听她分说一二三,眸光忽地一黯。
  宋离蓦然一怔:“大人,可是民女说错话了?”
  萧西凝目半晌,轻摇摇头。
  “巍巍皇城人心鬼蜮,”他覆住明月玉佩,黯然开口,“长洲城安宁偏远,女子何必胸怀?”
  宋离瞥见他眼底泛涌而起的怜惜与不舍,瞳仁微颤,久不能言语。
  他或许并非不知“偏安一隅”或“家国天下”只在宋离一念间,也清楚知晓她会做出何种选择,只是于他而言,总隐隐期盼明月不知人间苦,阴晴圆缺总婵娟。可十年匆匆并非清梦,今日之宋离已非昨日之明月。
  于她而言,思量和筹谋不只为旧日牵绊,也为Z玉投影心湖,她心有挂碍。
  或许早在京城风言随长风万里一字不落飘进城南草堂时,今日之情形早有注定。
  她黯然敛下眸光:“大人是答应了?”
  “……安危为上,任务为次。”
  宋离轻眨了眨眼:“好。”
  *
  “不可,我不同意!”
  营帐正中,萧西和宋离并肩立于一侧,小四小五立于另一侧,齐安淮在他两人的斜前方。
  萧西刚说出他和宋离乔装成夫妻暗探南琉之计,小五箭步上前,口中立时连珠放炮:“宋姑娘,你快劝劝爷,至少带我和小四同去,只你两人太过危险。”
  跳脱如小五都听出此计之仓促与不妥,小四更是眉头紧锁。
  来回打量两人片刻,他道:“爷,小五言之有理。爷身上还有伤,宋姑娘又不懂武,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眸光沉敛,不安道,“齐物庄都鞭长莫及,都督府又如何能确认你二人平安无恙?”
  “你二人才是关心则乱。”萧西悉数隐下不时前的忧思与忧虑,扬起唇角,语调轻快道,“南琉人心性豁达,待客亲厚,我二人扮作寻常夫妻,又非官府中人,何险之有?若是不信爷,你们且问问小齐将军,他最是熟悉南琉人。”
  安南军驻守边地多年,若问如今之大辰谁人了解南琉,齐安淮之外,无人能出其右。
  其时齐安淮正盯着几步之遥的宋离发怔,闻言陡然抬眸,眸光重重一颤。
  幼时唤她“离妹妹”多年,后来生出些兄妹以外的心思,离妹妹三字反倒再唤不出口。经年相伴,他以为宋离的清冷只是性子使然,他终究不同于旁人,直至几日前的长亭堰口,他第一次瞧见宋离如此失态。
  被诬陷谋害沈环,生死一线时都能面不改色之人,在目睹萧西落水时花容失色,甚至站立不稳乃止晕厥……二皇子面前的宋离,并非他熟识的离妹妹。
  换言之,他心如明镜,自己并非宋离目成心授之人。
  说不伤怀未免有故作姿态之嫌,只是十年比邻不虚,总角之交不假,大丈夫担得起情深一往,亦承得住流水无情。
  目及当下,他依旧站在宋离回眸可见之处,是她得以倚仗的“齐大哥”。
  敛下千般浮涌思绪,他提步走到宋离身前,从腰间掏出两枚巴掌大小的哨箭,摊开在掌心递到她面前:“万事小心。”
  宋离的视线飞掠过那两枚崭新的哨箭,又轻轻上移至他皎如清月的双眸,凝目许久,才如往常般牵起唇角,莞尔一笑:“多谢齐大哥。”
  将此情此景逐帧纳入眼底的小四和小五呼吸微滞,蓦然息声。
  萧西下意识伸出手,又在牵到宋离的瞬间蓦然收回,同齐安淮说了好几遍“护宋姑娘周全”之类的车轱辘话,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噤若寒蝉的兄弟两人。
  “我不在这几日,齐将军代我掌都督令,遇事不决找齐将军商议。”
  小四小五举目看向齐安淮,眸光齐齐一凛:“是!”
  “京城那边……”他微微一顿,又道,“若是吴相之人有了动作,或者落霞城有了新的调令,查清背景,早做准备。”
  “是!”
  交代完他二人,萧西解下腰间令牌,郑重交到默然不语的齐安淮手中:“齐将军,此去归期未定,南州便劳你看顾了。”
  对于齐安淮的信任并不只因南州城里的美名远扬,更因他与齐大统领的叔侄关系。
  昔年潜鳞卫突袭东宫,大火连天整夜不熄,谁人能救下明月郡主送其出城?
  九州地阔,南州路远,怎会如此凑巧,明月藏身之处恰在齐家邻里,长洲城内?
  君子高义,唯以信报之。
  如齐家男儿,投之以木桃,他必报之以琼瑶。
  将安南都督府托付给他,都督府得安矣。
第二十四章
  三月艳阳天,华琉河上滟滟千万里。一叶孤舟顺流而下,眨眼已过万重山。
  “小相公,你家娘子身子不适,怎就自个人赏春景?”
  萧西迎风而立,本想趁此机会多看两眼南琉山水,闻言神色微变,立时掀帘而入。
  开口之人自称阿原,是这船的主人。他长得眉高目深,看着不似大辰子民。
  春日正盛,他一席凉衫已被汗水濡湿,湿哒哒粘在背上,两端袖子挽到腕间,露出分明而清晰的小臂线条。许是常年在外行走之故,露在外头的肤色黝黑发亮,反衬出他一双黑瞳炯炯有神。
  为扮作新婚燕尔的农家夫妇,萧西问乡民借了件极寻常的天青色竹纹长衫,除却腰间玉佩,再无多余坠饰。宋离仍是她平日里的装扮,只将发髻上挽成新妇,又问营中女子借了条蓝底印花头巾系在头上,除却样貌出众,倒与城里的新妇没有太大差别。
  此时此刻,“新妇”正双目紧闭靠在栏杆侧,眉心因为晕眩而微微蹙起。艳阳透过曳动的船帘在她颊边落下纤长睫影,河上吹来的风撩动发丝,更衬得她面色如雪。
  萧西躬身站在身侧,双手抬起又落下,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
  “你二人去南琉作甚?”阿原搁下船橹掀帘而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不上不下的场景。
  “小相公你先坐下。”他轻啧一声,捡起个软垫扔到角落,又推推萧西的背示意他坐到宋离身旁,“已经成亲了,还客客气气的作甚?”
  萧西蓦然回神。
  他原本担心船上太过摇晃,要是他一个不小心碰到宋离的伤口,反而会弄巧成拙,可旁人眼里的他们已是新婚夫妇,太过束手束脚更惹人怀疑。
  齐安淮说阿原是长居落霞的行脚商,可看他面目分明是南琉人。若说他是南琉人,满头直发又与大辰人无异。
  想起宋离曾提起永安年间辰、琉两国往来甚密,阿原又年近弱冠,若无意外,他应是辰琉两国人的混血。
  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言有失偏颇,可此去南琉前路未卜,小心些总非坏事。
  思及此,萧西朝他轻一颔首,摆正软垫坐到宋离身侧,倾身凑到她身旁,低喃道:“小月,靠我怀里可好?”
  拂过耳际的风里沾了回心草香气,宋离鼻翼轻动,缓缓睁开眼。一抹金黄色暖晖恰巧跃入船帘落在他颊边,随轻舟起伏走笔成画,久久流连不去。
  船帘轻落,春晖转又化作满眼星河,掠经颊边,映入眉眼,风华不减锦衣华服时。
  “相公,”她听清了阿原的话,轻扬起唇角,朝萧西眨眨眼,“华琉河太宽,从来不知坐船竟会如此不适。”
  萧西的眼里映出纤姿弱柳梨花面。“相公”两字出口的刹那,他的眸光重重一颤,随即接住她伸向自己的手,张开双手,示意她靠近。
  “这就对了嘛。”
  他刚将手搭在宋离肩上,还没来得及细看她脸色,阿原蓦地开口:“小相公怎么称呼?”
  “姓萧,单名一个西字。”萧西脱口而出。
  “……萧?”阿原蓦地一怔,直起身将他二人细细打量,墨黑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少顷,“小娘子呢,怎么称呼?”
  萧西的眸光柔比三月春湖水,闻言依旧不假思索:“小月。”
  滟滟春水映春情,艳艳惹人醉。
  阿原凝眉细思半晌,忽然低下 头从腰间掏出一物,揭开塞子递到萧西面前。
  清凉如新雪的气味蓦然横溢,萧西下意识抬起头:“这是……”
  阿原看他一眼,又将视线下移至宋离脸上,扬了扬瓶子道:“南琉国的东西,坐船时不适,嗅一下便好。”
  萧西蓦然蹙起眉头。
  宋离曾说南琉国多药亦多毒,他本不该接受这来路不明的好意,可怀里人不由自主的轻蹙如烈日刺目。眼见她面色愈发苍白,颦眉愈蹙愈紧,他已心急如焚。
  再者,这一路追风逐浪二来,莫说齐安淮识得阿原,即便没有这层关系,阿原想害他两人,早该在华琉河中间动手,而无需等到此时临近南琉时。
  思及此,他眉头微松,一边接过药瓶,一边颔首致意:“多谢阿原。”
  “小月,闻一下。”
  听见萧西的声音,宋离微微侧过身。
  沁凉拂过鼻下的刹那,她如闻霁雪长风拂过松林万里。林稍积雪瑟瑟轻颤,脑中混沌随之溃散。
  未几,她识海恢复清明,悠悠睁开眼。
  四目相触,萧西紧蹙的眉心蓦然舒展:“有劳阿原!”
  阿原的视线掠过他两人,一边接过药瓶,一边摆摆手。
  春山远,暮云低,搭在横栏上的手不知松紧多少轮,他陡然转身朝向帘外,指着一座形同卧佛的山道:“若是来寻独出南琉的药草,沿那座山往南走。看见一道形同斧凿的山门,再一路往东走,你们要去之地便是那儿。”
  萧西两人不疑有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跟着点点头:“有劳。”
  又过不多时,扁舟搁浅,烈日收束,阿原一把掀开船帘,先他两人走了出去。
  萧西让宋离稍待,跟着掀帘而出。抬眼正见巍巍青山高耸入云,他被漫山青绿晃了眼,许久没有挪步。
  待细风吹拂,他转身去接宋离时,掀帘的动作蓦地一顿。
  “阿原呢?”宋离恰好掀起船帘,“怎不见他?”
  岸上岸下,船里船外,哪还有阿原的影子?
  萧西眸光骤沉。
  彼时感念他善心,一时没能忆起大辰子民本不该如此熟悉南琉集市。如今人去船亦空,他二人后无退路,只能依他之言去往药市。
  不想宋离担忧,萧西借假扮夫妻之名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举目望向林深处:“无需他带路,你我自去便是。”
  宋离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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