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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上宫垣——陶西莫【完结】

时间:2024-05-15 23:12:55  作者:陶西莫【完结】
  萧西微垂下头,睫影下的眸光倏然暗敛。
第二十六章
  乱花迷人眼,浅草没马蹄。
  夕暮斜照里,南绣为饰的四抬轿离开嚣嚣街市,穿过庸庸民宅,经由阡陌交通,一路往林深草茂、花香鸟语的皇家行宫而去。
  耳畔喧嚣渐息,宋离任漫漫春景随风过,脑中仍在揣度南渊君墨城其人。
  万年之后,世人对昔日一统南琉之主或许会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誉他者赞他“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南琉城邦混战百年,南渊君凭一己之力平定百年之乱象。休养生息数年,如今盛世之相已显。
  谤他者斥他暴戾恣睢,不通人情。重刑重典定城邦,所经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开国之君不同于守城之主,大辰安稳百年,宋离不知现世之“枭雄”是何模样。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阴晴不定性无常?是面目可憎如阎罗,还是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又或者,他也如萧 西那般,纵流言遍天下,他依旧固收本心,八风不动?
  进入南琉邦界伊始,各地各族自由往来的街市,无惧无畏纪律严明的羽鹰军,自在论道风乎舞雩的南琉国人……再多“意外”于今日之南琉似乎也只是寻常。
  是以待两人随同白归一行出半个时辰,举目望见晴丝摇荡的半山腰上,一座与南州沈府相差无几的精美府邸映着漫天绯色,破开碧波万顷,娉婷袅袅映入眼帘时,宋离已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白统领,这落霞行宫……”
  确信那金丝点缀的雕栏朱阁琉璃瓦非琉国风尚,萧西蓦然开口。
  “吁――”
  白归一转身看向萧西,一边指着半山腰上的行宫道:“此乃落霞行宫,是君上为讨凤娘娘欢喜而建。”
  “落霞行宫?”萧西望向霞光掩映下的碧瓦朱檐,神色一怔,“是因……此地毗邻大辰落霞?”
  白归一点点头:“一来因此地近落霞,而君上以为‘落霞’两字极美,二来则因后山多枫。若在秋日霜后登顶,或能见层林渐染,如霞色落九重。”
  萧西两人举目眺望,默然不语。
  宋离琢磨片刻,忽又探出帘外,侧身朝白归一道:“白统领,民女怕不时面见君上时失了礼数,敢问白统领,不知大人方才提及的凤娘娘是何许人也?”
  “凤娘娘?”白归一转身看他,眼里蓦然涌出崇敬之色,“君上无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凤娘娘是我琉国唯一的君夫人。是君上读你们大辰的书画时知晓凤凰乃衷情之鸟,因此昭告天下,封君夫人为凤娘娘……”
  宋离半个身子探在轿外,闻言蓦地一怔。眼角余光里,一叶青梧悠悠离枝,袅袅轻坠如纤蝶摇曳春风里。
  她下意识抬起头,视线越过蔼蔼丛林投向行宫所在的山腰处。
  漫山晴丝荡如线,万顷碧波同风舞。昭昭梧桐坠,那抹跃入空中的朱色檐角好似鸾凤翘首映苍穹,回首栖落青梧间。
  果真衬得起“凤娘娘”三字。
  南渊君待她之心,落霞行宫可见一斑。
  “开安和门――”
  须臾功夫,四抬轿在白归一浑厚如同暮鼓晨钟的怒喝声里稳稳落定在落霞行宫前。
  两人来不及起身,白归一已利落翻身下马,一边掀起轿帘,一边恭敬道:“萧公子,萧夫人,请――”
  话音未落,身后朱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宋离抬头看,却见朱门后头探出一张清秀的脸。四目相触的瞬间,那侍女的眼角立时下弯,而后一把拉开大门,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可算是到了。白统领,君上可等了有一会了。”
  “山路崎岖,还请昭姑娘莫怪。”白归一抱拳行礼。
  待白归一介绍过双方,宋离才知那姑娘是凤娘娘的贴身侍女小昭。行宫里没有太多侍婢,南渊君怕他两人拘谨,特地唤性子活泼的小昭前来相迎。
  从大辰风物到琉国山水,从市井传言到宫闱秘闻,小昭几乎无话不说。
  走进偏殿前,宋离已知晓她忠心耿耿的凤娘娘是朝廷重臣阙大将军的爱女,闺名兰若。还知晓凤娘娘与君上亦是青梅竹马,总角之交。后来提起凤娘娘受了寒,宋离见她脸上浮出忧色,便让她无需陪在此处,照顾凤娘娘要紧。
  小昭神色松动,给他两人续上茶水后,匆匆告罪而去。
  只不多时,玉佩琮琮清音绕梁,门口珠帘细颤。
  萧西的茶盏还不及放下,宋离只轻眨了一下眼,门口珠帘摇颤成乱,南渊君墨城站定在门边,掀起眼帘轻瞥一眼,而后低眉颔首,信步款款而来。
  明珠争相逐其影,皎皎清辉映出他不怒自威、清隽温雅好容颜。
  宋离眸光一怔。
  市井传言果然不可轻信。经过民居时,她亲耳听见父母临街训幼子,说不上学堂便叫三头六臂的南渊君抓了去。方才小昭亦笑言,说有高门怒目告稗官,称其曾亲眼目睹墨城一夜屠满城,于明月清辉下露出青面和獠牙……时人或褒或贬,只无人提起他形貌殊美不输昔日兰陵王。
  今日之南琉果真时时处处皆意料。
  “草民萧西……”
  宋离一怔,下意识接口:“民妇宋月……”
  “参见君上!”
  两人正欲下跪,门口珠帘又落下一串细碎轻响。
  两人蓦然抬起头,看清来人的刹那,神色齐齐一怔。
  “阿原?”萧西墨瞳轻缩,垂着身侧的手蓦然收紧。
  普通的行脚商如何能自由出入君王行宫?
  无怪乎一下船就没了人影,要来行宫通风报信,自然行色匆匆。
  无怪乎羽鹰军统领会突然出现在闹市,且知晓萧夫人的存在,原来并非南渊君耳目遍地,而是他两人一早就泄了行踪……
  阿原是齐安淮相熟之人,说齐安淮有异心,萧西断然不信。
  莫非他本就是南琉派至大辰的细作?珠帘瑟瑟掠心头,萧西的心直直往下坠,愁眉久不得舒展。
  另侧的南渊君已不急不缓敛袖落座,久不闻声响也不见怪,只淡淡掠过他几人,转身朝阿原道:“阿原?”
  阿原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汗水濡湿的薄春裳,袖口挽至腕间没来得及褪下,看向南渊君的目光却平和如常。姿态之从容,好似早已习惯此般相处模式。
  他朝墨城轻一颔首,而后转身朝向萧西两人,倾身作了个长揖,恭敬道:“范原见过萧大人。”
  范姓乃南州之姓。若他确为大辰人,如今这出又是何意?
  “阿原一介布衣,萧大人看在孤的面子上,不要与他为难。”
  若说阿原的“萧大人”三字只是让他怔了怔,待到南渊君不紧不慢开口,萧西便确信,他和宋离的伪装只是自欺欺人。
  他举目望向墨城。
  传闻里一人两面的“暴君”和“民主”年不过而立,一席墨色龙袍拖曳至地,眉心若蹙岁月留痕。看向他两人时,眼底似有熹光一闪即逝,转瞬淡漠如轻尘。
  四目相对片刻,萧西的眸光陡然暗敛。
  阿原之事只是其次,及至此刻,他依旧不识南渊君其人,不知他带两人回宫所为何事。虽说为南州计,与对方见面是迟早之事,可主动与被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珠帘被阿原轻轻掀起又瑟瑟落下,斜照过帘幕的暖晖散落成一串细碎光影。琮琮清音绕梁去,萧西盯着明堂上的人,眸光一动不动。
  碎影轻轻漾,房中近乎落针可闻。
  少顷,他眸光微颤,举目朝墨城道:“君上知在下是谁?”
  墨城正透过颤动的冕旒垂目打量堂下人,闻言微微一顿,轻掀起眼帘扫过左右,徐徐道:“南州以沈为尊,张、范、周、王亦属常见,近二十年不曾有姓萧之人往来。”
  彼时华琉水急,他太过忧心宋离,不曾多虑便将“萧西”两字说了去。此时再看,若“阿原”本就可以自行出入南州,谁人不知萧西与安南大都督本为同一人?
  纵观南州上下,有多少“阿原”往来其间?南州之外,可有“阿原”深入大辰腹地?雄韬伟略如南渊君,若得民心所向,若得休养生息十余年,可会偏安南琉?
  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先秦屈原《九歌 云中君》。
  或许他早该认清,闭目塞听者从来不是南琉。泱泱天朝目无下尘,早不复昔日荣光。
  “君上好大辰风物?”
  他正暗自思量,静默许久的宋离蓦地开口,问出久踞在他心头的疑惑。
  墙上所悬《湘夫人》笔力遒劲,飘逸自如,有昔日贺公之风范。左右浮雕鸾凤栩栩,亦是大辰今日之风。加之落霞行宫之名,墨城通大辰语之实……如此种种无一不说出同一桩事――墨城慕大辰风尚。
  墨城的视线轻落在宋离身上,轻眨了眨眼,徐徐道:“南琉百年流离,苦无先人传承。大辰国学深厚,一日不可胜学。”
  宋离轻轻颔首,又敛下眉眼依依福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不知君上接我二人来行宫所为何事?”
  墨城似乎并不尊崇男尊女卑,对她的“越俎代庖”也无甚反应,只又凝目看了好几眼,形容淡淡道:“行宫清冷,请二位来此有失礼数,只是听闻萧大人进了南州,一来,孤一直想见一见萧大人……”
  萧西蓦然仰起头:“君上欲见在下?”
  听南渊君话中意,他似乎知晓萧西已久,可萧西“闲散之人”,何以引起对方的注意?
  南渊君沉若寒潭的双目里轻掠过一丝浮光。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一边挥手示意他两人落座,一边道:“孤有一桩陈年旧事想说与两位听,不知两位可有闲情?”
第二十七章
  “孤依稀记得,永安帝时,两国边门不闭,华琉客船如织。我南琉稚子亦可自行出入落霞而无不得归之虞。”
  斜照进偏殿的春光透过冕旒在墨城眼里投落下一抹细碎光影,素来沉敛的眸子里横过名为岁月的悠远与轻波。
  宋 离两人闻言一怔,皆不曾预料他开口所述竟会与前朝相关。
  不等他细述,萧西的眼里已有忧色横过,而后不顾失礼,绕过茶案覆住了宋离轻搭在案上的手。后者的唇角下压成一线,投在南渊君脸上的目光一动未动。
  堂上人似毫无所觉,依旧望着虚空,徐徐低诉当年事。
  “孤彼时也才总角小儿而已,日日流连落霞不知归。落霞人亲厚,大辰风尚又与南琉不同,今时想来,或许是从那时起,孤便对大辰风物情有独钟……”
  “彼时大辰之盛,四海之内无人能及。彼时之朝堂,文有先太子昭文治世有方,武有先将军萧远御敌有勇,永安帝勤政且爱民,真真是’君臣相须,事同鱼水’。”
  “萧远”二字出口,萧西的眸光重重一颤,覆着宋离的手不自觉握紧。此间情形没能逃过南渊君的眼睛,他忽而抬眸投下重重一瞥,沉敛的寒潭里似有横波轻泛。
  “永安二十三年,萧将军来南州巡边……”
  萧西呼吸微滞,心口重重一颤。原来南渊君口中的前朝事并非先太子昭文,而是始于“萧”之一字。
  “彼时孤六岁,听城里的孩童讲,晚些时候会有将军骑马过落霞。孤从未见过那般盛景,自然兴奋……”
  他轻啜一口茶,落入虚空的目光复又悠远且平静:“昔日之落霞真真人满为患,长街两端水泄不通,姑娘忙着掷花,小伙忙着欢闹,几个幼童流窜在人群里,因看不见将军模样坐地大哭……孤不似他几人无用,要看清将军游街,自然要到高处。孤记得,那是座酒肆的二楼,视野开阔,正能将将军英姿看个清楚。”
  宋离两人似有所感,提着一颗心,不敢开口惊扰。
  墨城却蓦地轻笑一声,投向萧西的目光里泛出隐匿经年的柔软,好似昔年春风越过迢迢岁月,重又拂动在他颊边。
  “一头栽下时,孤只觉颊边春风如利刃,靡靡春色成了虚影。孤已闻慈母声声泣,只当那日必死无疑……
  “彼时将军离我三丈远,四周喧闹如年节,他如何能看见一总角小儿闷头栽下?如何能弃街上秩序不顾,欺身去救一无足轻重的南琉小儿?”
  宋离回握住一动不动的萧西,轻眨了一下眼。
  “孤迄今不知将军做了何事,只知十里长街阒然无声,回过神时,街边民众的欢呼声似要震破天际……
  “昔日繁花同今朝,那是孤生平第一次骑马。前有百骑开道,后有将军护身,万民齐呼将军之名……
  “孤本南琉一小儿,若非将军,何以活命于乱世?何以日游落霞城?何以知晓将军之威,民心之重?
  “将军不曾怪罪孤擅闯之罪,分别时赠书一本,教导孤:’敢勇可贵,只为下勇。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此为上勇。’”
  墨城的声调自始至终徐徐如春风,及至此时,与故人之子四目交接,他的声音里终泄出一丝不经意的,沾了光阴细尘的喑哑。
  “昔日小儿成今日墨城,唯将军之故。”
  “那将军……”萧西喉头哽咽,翕动着双唇发不出声音。
  墨城美目潋滟,侧过身细思片刻,又道:“临别前,孤大胆问将军,大将军游街有昭彰四海升平之意,为救一南琉小儿险些毁了游街,值或不值?”
  墨城看向萧西,眼里浮起不自知的轻柔:“将军并未明言,只说,’前日喜闻夫人有喜,来日有缘,让我儿唤子一声兄长,子可要护弟一程……’”
  萧西目色怔然,眼里的不可置信满溢而出。
  父亲去得匆忙,他本以为父亲留给他之物只一本《远行军》而已。却曾不想,早在他来此世间之前,父亲的一切善缘已与他有关。
  “君上所说之巡边将军,可是姓萧?”耳畔传来宋离的声音。
  永安朝萧姓之大将军唯萧远一人。
  南渊君看着萧西,眸光渐渐沉敛如常:“有一人,萧大人或想一见。”
  不等萧西应答,他抬袖朝珠帘方向轻轻一挥。
  不多时,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一张俏丽的面容随即出现在珠帘侧。
  “民女若菲见过君上。”
  萧西一怔。进门之人约莫桃李之年,瞧装扮应是寻常人家女子。
  只不知她有何紧要,需得墨城在两人叙过先人旧谊,他心绪浮动之时引荐。
  “君上,若菲姑娘是?”萧西不自觉蹙起眉心。
  女子落落大方走上前,朝他两人盈盈一福身:“若菲见过萧大人、夫人。”
  “有些事,需若菲姑娘亲口告诉。”
  萧西眸光微黯,眯起双眼看向她。
  “萧大人、夫人,若菲家住华琉河上游,家中世代以药田为生。”
  萧西还没出声,宋离却蓦然一挑眉,一边打量,一边确认:“药田?”
  若菲朝她轻一颔首,单刀直入道:“不瞒两位,君上遣若菲前来,是因民女家中有一处药田在山阴处,地虽偏狭,却极适合一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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