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
白冰洁确认父母都下楼了,偷偷拿了一样东西,裹好了放进书包里,这才锁门下楼。
“快点,你爸开车去了。”
“来啦!”
白冰洁背着紫色的书包从楼梯间跑下。里面装着她的换洗衣物,还有李峰要求她从家里拿上的东西。
周六一大早,约定秋游的日子,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出门了。
白海平坐在车里,拿起手机给什么人发送着短信。
严爱人一边往后备箱放东西,一边想着这次出去要好好拉拢拉拢荀阳。
白冰洁等不及严爱人收拾,背着书包跑到了体校门口――小区出来一拐弯就是。
果然,李峰已经站在那里。
和他站在一起的荀阳背靠着一辆雾蓝色SUV,像是在等严冬。
九月的清晨已经开始有些凉意,白冰洁穿着白色长袖帽衫也打了个哆嗦,可荀阳上身只穿一件砍袖背心,露出线条优美的手臂――没有夸张的粗壮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
“这是姐夫的车吗?”
荀阳笑着点了点头,顺便站直了身子。
看他没再压着车门,白冰洁直接走过去,她和李峰对上眼神,示意东西已经在包里,李峰点了点头,她便打开车门,把书包放在了后排座位。
她开车门时,李峰紧张了一下。看她又立即合上车门,李峰才放下心来。
这时,严冬也从体校门口走出,她散着头发,戴了一顶深蓝色鸭舌帽,穿着简单的修身白T和宽大的银色工装裤,看到众人,一脸惊讶。
“大家都这么早。”
这时,白海平的车也开了过来,副驾位置的严爱人喊白冰洁上车。
“妈,我想和小冬姐姐坐一辆车。”
李峰看了眼荀阳,他接受到信号,赶忙拒绝。
“我这儿装的东西多,后排座位哪儿哪儿都是杂物,你坐我车可是挤得很呀。”
严爱人本就希望女儿和李峰保持些距离,立即接话:“听见没,过来,乖乖上车。”
白冰洁撅着嘴,冲他们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不情愿地回到了父母身边,李峰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也上车吧。”
荀阳接过严冬的背包,递给了李峰,他自然地接过去,打开车门,将白冰洁的背包往前挪了挪。
“小阳,你跟在我车后面就行,我们去西祖山那边,有个新开的半山民宿。”
白海平坐在车里冲荀阳喊着。
“好嘞!”
就这样,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市区。
也许是周末,出城游玩的人不少,早上八点高速路口已经汇集了不少车辆。于是他们都没有留意到,两辆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大型商务车,在紧紧地跟着他们。
白冰洁上车后,严爱人的唠叨落了下来。
“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没跟我们商量就当众提议带一个我们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男生一起秋游……这就算了,还当我们面就跟其他男的这么没边界?青春期的女孩子了,怎么这么不注意,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们不是在搞对象吧?我跟你爸打听了,李峰那个家庭肯定不行的,而且念体校能有什么出息?”
白冰洁撇过头,打开窗户吹风。母亲永远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她也说不过她,任由她说吧。
更何况,她现在忧心的,是爸爸的事情。
“行了,出来一趟你也不嫌累得慌。”
白海平听不下去,替女儿说话。
严爱人的手机来了短信,也就顺势闭上了嘴。
是大豪的信息。
“你什么打算?你应付得来吗?”
严爱人知道,大豪担心自己在荀阳面前露出破绽。
可是,她不硬着头皮面对,又能怎么样呢?
“你做的够多了,不用再管了。”
另一边,车里同样沉默。
李峰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他们的态度他已经明晰,此刻,他担心的是另外两个人。
荀阳和严冬则延续着昨晚的尴尬。荀阳一边为利用严冬愧疚,一边为她的态度欣慰。最起码,她到现在都没有质问和责怪过自己。而严冬一边知道自己小时候间接“害”了荀阳一家,一边又知道爷爷可能在他手里,她感到自己的态度在慢慢地滑向荀阳,连他昨晚的提议都答应了。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一道声音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安静的密闭空间,严冬吓了一跳。
电子歌声从后面传来,严冬一回头,竟是蒋晓美,她正坐在后备箱位置旁若无人地接着电话。
“哎呀老爹,我睡得正香呢,你把我吵醒了……我就和同学出去玩两天,不用操心这操心那的,我丢不了。你跟我妈学学,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别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这样,没信号了,我挂了啊。”
严冬看了眼正在开车的荀阳,又看了眼一脸无奈的李峰,他们好像都知道蒋晓美的存在。
“就你这样,还说自己靠谱,手机都不静音。”李峰笑着说。
“这辆车里不是没外人嘛,是吧,严老师。”蒋晓美双手搭在后排靠背上,笑着看向严冬。
严冬没吭气。她回过头,正视着前方,大概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置身的这辆车,像一颗缓慢发射的子弹,正瞄准着前方的车辆,无论射击成功与否,目标旁边的无辜之人都会受伤。
很快,车开进了密林。
荀阳感觉到有辆车一直在跟着他们,而且,那辆车十分眼熟。但很快,那辆车就像感觉到被发现似的,又消失了。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一个位于海拔1000米的“白宫”――外观看起来现代感十足的半山民宿,被绿色森林紧紧包裹着。视觉上,藏身于林的民宿那几何线条下的三角单体式结构,与周边自然环境的冲击感十分强烈,而里面是骷欧绲恼体木作,天然质朴的零落感简洁而治愈。
的确是个适合近距离出游的好地方。
他们订了两个套间,三位男士一间,三位女士一间,也方便在房间内泡私汤。
停好车,放好东西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众人来到民宿的公共大客厅――和餐厅一体,有松软沙发,有移动电视,有大落地窗,居家感十足。
民宿为他们准备好了精进料理――不远处就是有名的神隐寺,这一代都以清淡的修行料理为特色。
“这么素啊,还好我带了肉。”白海平嚷嚷着,把刚从车里拿出来的冻肉放进了厨房的冰箱中。
“我也带了肉,虽然没那么新鲜,但是方便,开袋即食。”说着,李峰也从书包里掏着什么。
“竟然有人和我一样有先见之明,我看看你带了什么。”
白海平凑了过去,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众人看向李峰掏出来的小吃,包装袋上赫然写着“麻辣兔头”、“香辣兔肉”、“五香兔腿”。
“哎呀,你怎么那么重口呀,小兔子那么可爱,你还吃兔子,我爸也属兔,我们家没人吃的,你自己吃吧。”
不明所以的白冰洁打破了尴尬。
严冬和李峰死死盯着白海平,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很自然地回到座位,坐了下来,平静地接受了这一顿素食。
“中午尝尝这儿的特色也不错,这个民宿家伙什儿齐全,我肉也带足了,咱们晚上烧烤。”
众人坐下来后,荀阳拿出两个首饰盒。一个给了严冬,一个双手递向严爱人。
“姑姑,上次去家里太突然了,我也没机会准备见面礼,这次出来也是沾了小冬的光,享受姑姑姑父的照顾。听小冬说从小你们就是这样,对她好,张罗吃张罗玩,我也没什么可表示的,小小礼物,笑纳。”
严冬意外地看着荀阳,不知他什么时候备下了礼物。
她打开自己的首饰盒,是一个吊坠为太阳样式的项链。
她看向严爱人那边,猜不透荀阳有什么目的,竟这般做戏做全套。
严爱人同样觉得荀阳有些奇怪,难道不用自己苦口婆心地自白,他就为了严冬接纳了自己……还是他在为自己强奸犯儿子的身份心虚……不,他要真有愧就不会偷尸体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心情复杂地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副金灿灿的大耳环,样式像极了当年齐麟送给自己的那一副,也是给荀德光定罪的那一副。
荀阳眼睁睁地看着严爱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吓得手一松,没抓稳盒子,耳环掉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激动成这样,这是多久没收到过礼物了。”白冰洁低头去捡。
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呢。
严爱人咬咬牙,挤出一个笑容。
“太客气了小阳,我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就是一点心意,和姑姑姑父对小冬的关照相比,不值一提。”
“妈,你这次出来太素了,正好戴上,我给你戴!”
白冰洁说着,吹了吹耳环上的土,又拿手擦了擦,将耳环对准严爱人的耳朵插了进去。
“看我姐夫多好。”
严爱人还没反应过来,耳环已经戴上了。
如果有一面镜子,严爱人大概能看到,自己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是谁在夸我啊!”
一个粗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严冬噩梦里的那个人走了进来。
是蔡耀民。
33 裂口
他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此刻,他站在众人面前,显得那样突兀,自己却浑然不知。或者……他根本无所谓他人。
荀阳下意识挡在了严冬前面。上次在游泳馆只是远远地瞧了眼这位,这次近距离猛地看到,果然,相由心生,那张坏不自知的脸,被身上那件色彩鲜艳的名牌T恤映衬地更加令人生厌。蔡耀民的目光越过荀阳,直接落在严冬脸上,那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还是我的。”那浑浊的眼神,多看严冬一眼,荀阳都替她作呕。
白冰洁看到蔡耀民,也吓了一跳,嘴里小声嘟囔着“晦气”。接着,她瞪大眼睛惊呼,“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杜俊芳一进门,就笑容满面。她拎着两袋东西,往沙发的位置走去。
“你们怎么……”对此,严爱人也毫不知情。
“你这当妹妹的不行啊,还得是我这个亲妹夫,有好事想着我们。”说着,严敬人走到白海平身边,白海平立即站起来迎接,俩人又“哥俩好”上了,彼此搂着对方的肩膀,一脸的喜笑颜开。原来,这次出行,白海平提前告知了他们,一早上,也是给他们发短信,提醒他们正确路线。
严爱人瞧了眼荀阳,一脸无奈。她的计划本来是,借着这次出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攻略攻略荀阳,让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当年的“受害者”,但是事情过去了,她不想闹大,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自己也不会反对他和严冬的交往――事已至此,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希望他也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一方面,她的确对荀阳有愧,一方面,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初尸体丢了自己没报警的行为。从父亲出殡那天开始,严爱人感觉自己人人羡慕的体面生活像被撕开一道裂口,她能做的,就是控制变量,尽力让这道口子不要越来越大,触及自己的利益。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向荀阳拉好感,白海平就迫不及待地来拆台。
严爱人十分恼火。
可她却没法说什么,毕竟前两天她还在替蔡耀民说好话,但她那会儿不知道荀阳的存在啊,白海平是怎么回事?他和荀阳不是还要合作项目吗?他们不是处得很好吗?他在干嘛?他有什么目的?他……该不会是知道了自己和荀家的事?
严冬此刻也在盯着姑父,他前天晚上还在和荀阳喝酒,今天就……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是在报复自己昨晚的行为吗?
“大哥大嫂,你们说自己能过来,不用我管,原来是因为有小蔡呀……”
白海平一句话撇清了自己“制造事端”的嫌疑。
“对啊,小蔡都上门了,我们也得表示表示,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就把小蔡拉过来了。”
荀阳有些心疼地看向严冬,原来这个家,果真没有人真的在意严冬的感受――哪怕他们不知道那件事,不知道她的阴影,但他们也完全不在意退婚事件对她的打击吗?
看起来,他们的确不在意,甚至为自己女儿的“任性”自责。一切的风波,源自严冬的“小题大作”,是他们对不住人家。严冬父母看向蔡耀民的眼神就好像,他才是他们的亲儿子,那眼神之中甚至有些依赖。是啊,人家能不计前嫌,他们也要识趣。
终于,他们注意到了荀阳的存在。
“这位是……”杜俊芳看见女儿紧紧地挨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觉得不妙。
“叔叔阿姨好,我是小冬的男朋友,荀阳,荀子的荀,阳光的阳。”
荀阳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场面更乱,但他必须这么说,哪怕只是为了让严冬剥离那个人渣的纠缠,他也要这么说。
杜俊芳和严敬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蔡耀民,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荀阳,拉开餐桌前的一个椅子,他直接坐了下来,就像事不关己。
严敬人知道,这是等他们严家人自己解决,便给了杜俊芳一个眼色。
“小冬,你别告诉我,这是你退婚的原因。”
杜俊芳的脑回路,让荀阳瞬间对严冬平日里的窒息感同身受。
遇见问题不解决问题,还要往回追究,这是生怕自己女儿身上的脏水不够多。
“不管是不是,这么快就又找一个也太不靠谱,我不管你是什么荀子还是庄子,我们严家女儿只能听老子的话!”
严敬人气得撂了狠话。
“叔叔阿姨,你们别气,虽然我挺有诚意的,但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如果小冬真的移情别恋了,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主儿,我会祝福她的。”
严冬瞪了蔡耀民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这强奸犯的儿子,可不兴嫁啊。”
说着,蔡耀民翘起了二郎腿。
终于,严冬明白了他从一进门开始的那份气定神闲来自哪里。
原来,他那天从游泳馆出来以后,找人帮忙查了新游泳馆的老板究竟什么来路。
难怪,他从一进门,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什么?”
看严冬父母一脸错愕,蔡耀民把目标转向严冬。
“小冬,我对你真心真意,真金白银,你把我当强奸犯,我以为是我太心急了,把你吓着了,没想到你这是嫌我做的还不够变态啊,你喜欢的……是真强奸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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