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男人打开商务车的后车门,露出一个绿色底座的透明棺材。
棺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女,像是刚刚也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俘获。
男人将少女搬了出来,放倒在地,换严爱人进去。
男人看着这幅令人憎恶的面孔,合上了棺材盖。
关上后车门,回到驾驶室,男人启动车辆,出发了。
只留少女静静地躺在原地,躺在密林深处。
36 灵车
惊惧伴随着痛苦,跑出民宿院子后,白冰洁终于忍不住,扶着门口的树干呕吐起来。
说不清恶心的是嘴里残留着的腥味,还是和这样的人做了多年父女的滋味。
她头上的兔耳发卡已经掉落,白色蕾丝吊带裙也已褶皱不堪,她吐了一会儿,无力地蹲了下去。她不敢回想刚刚的画面,但屈辱的眼泪还是簌簌淌下。
想到自己这么大了,平日里还总是在爸爸怀里腻歪,他的手自然地环绕着自己腰,偶尔打趣地拍着自己的屁股,宠爱地摩挲着自己的双腿,她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的关系太好了,好到她常常对这份没有隔阂的父女情谊感到甜蜜与荣耀。爸爸平日的形象是那么高大,幽默,善解人意,他的不怒自威又是那样充满魅力,爸爸走到哪里都那样受人尊敬,她曾想过以后结婚也要找爸爸这样的男人。可是现在,那些血缘之间的亲昵突然变成色情意味的画面,那些他从母亲手里“拯救”自己的时刻突然变成有两性色彩的献媚与支配,这种转换让她无法接受,这种真相让她无法自处,她瞬间从幸福安宁的童话世界跌落至鼠虫横行的污秽囚牢。还是说,爸爸只是对别的女生这样,对自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是纯粹的亲情……可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背叛了妈妈!别的女生又做错了什么!况且,他既然能对她的同龄人下手,那么在和自己肢体接触的时候,内心又能有多纯粹呢……白冰洁痛苦地捂着头,她想不清楚,也无法原谅。过去所有的父爱此刻都变得让她恶心,刚刚那幕还被妈妈看到了,她的腹腔又冉起对妈妈的愧意,羞耻的感觉再度袭来,抵达喉咙,白冰洁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呕吐。
从山顶方向跑来的李峰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放慢了脚步,直到走近,才敢确认,这真的是白冰洁。看到她身上穿的,正是蒋晓美丢失的“战袍”,李峰的心凉了半截。
两个小时前,李峰随着民宿的工作人员和白冰洁一起登到山顶后,就开始帮忙搭帐篷,一旁的白冰洁看着不慌不忙的李峰,终于忍不住了,把他拽到一边,问他究竟要用什么方法验证她爸是不是“好人”。
李峰支支吾吾,只说不方便让她看到过程,等他们有了证据再拿给她看。
“你们?还有谁?”
“没……没谁……”
“我去体校找你那天,你旁边那个女孩子……叫……蒋晓美的,是不是?你刚说证据……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取证……”
李峰不置可否。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见瞒不住,李峰只好说,“白冰洁,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如果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不要问了。”
白冰洁心里五味杂陈,她有些不快,又有些心虚,是爸爸真的有做什么吗?也不怪他们防着自己,毕竟那是她爸……既然问不出来,就盯紧他们吧。眼下,他们显然是要撇开自己去“取证”的。万一真的被他们拿到什么证据,自己不就害了爸爸吗?可是她又很想知道,爸爸到底做了什么……她决定将计就计。
“好……那你们行动之前,让我见见她可以吗?我猜她现在应该躲在哪里吧,天这么黑,你不担心她吗?她一个女孩子,应该也害怕吧,让她过来吃点热食吧,反正我爸妈也不在这,民宿这些人也不认识她。”
“好啊。”蒋晓美突然从他们身后的一个帐篷里探出头来。
今晚有一些从市里专程过来看流星雨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七七八八地支起一些帐篷,蒋晓美的帐篷便混入其中。中午待众人进入民宿后,蒋晓美就自带设备上山了。平时她那喜欢全世界跑的妈没少教她户外生存法则,搭帐篷更是小事一桩。
“看人家多爽快。”
白冰洁故作轻松地吐槽着李峰。
“白冰洁同学,感谢理解。”蒋晓美从帐篷里跳出来,伸出手和白冰洁示好。
白冰洁无奈地和她握了握手,哪知蒋晓美接着说,“我还是拎得清的,一码归一码,你爸是你爸,你是你。”
听到这话,白冰洁脸色一变,立即抽出了手。她眼睛一瞥,视线停留在对方刚刚爬出来的地方。蒋晓美的背包鼓鼓囊囊,或许那里面就是他们要行动的设备吧。
“快来!准备看流星雨啦!”
民宿的工作人员冲李峰他们喊着。
三个16岁的花季少年被叫喊声吸引,齐刷刷地看向天空。
他们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刻看向同一个方向。
初秋的山顶已经冷得让人打哆嗦,只是一阵微风,就让蒋晓美喷嚏连连。
“觉得自己体格好,穿这么少,现在冷了。”
白冰洁白了李峰一眼,“直男。”
她脱下自己的白色运动帽衫,递给蒋晓美。
“我里面也是长袖,我不冷,你就一个半袖,快穿上吧。”
同样穿着半袖的李峰不好意思地看了蒋晓美一眼,“爱莫能脱。”
蒋晓美也白了李峰一眼,“看看人家。”
跟白冰洁道谢后,蒋晓美舒舒服服地把自己裹在温软的外套里。
三个人坐在山顶的草坪上,和众人一起边吃东西聊天,边等流星雨。
“你们说,真有流星雨吗?”白冰洁问道。
这就涉及到蒋晓美擅长的领域了,毕竟她的妈妈从东方的紫薇斗数,到西方的星盘塔罗,没有不懂的。要精通占星,必定仰赖天文的观测及计算。所以这部分自然也在妈妈的涉猎之中――东方路占星店的火爆生意可不是吹的。
“今晚大概率会出现的,叫英仙座流星雨,跟8月份的英仙座流星雨不同,它源自一颗未知的长周期彗星,而且流量要小得多。我妈说……”
蒋晓美故作神秘地掐指算了算。
“峰值ZHR预计为5颗。”
“什么意思?”白冰洁似乎十分感兴趣。
“天顶每时出现率,是用来衡量流星雨活动强度的指标――在最佳的天象和观测条件下,每小时可以看见的流星数量。ZHR值越高,表示流星雨的流量越大,观测到的流星数量也就越多,但前提是要在理想状态下。”
“也就是我们今晚可能看不到‘雨’了,难怪今晚来山顶的人不算多……”白冰洁显得很失望。
“大‘雨’小‘雨’,能实现愿望的流星就是好‘雨’,不要灰心嘛……英仙座流星雨条件还是很好的,可以一直看到黎明。”
“手机能拍到吗?我去拿充电宝,顺便去解手。”
不等蒋晓美回答,白冰洁就起身朝帐篷的方向跑了。
蒋晓美继续给李峰科普着。
“英仙座流星雨属于高速流星群,容易形成流星痕,盯紧点,说不定真可以拍到。”
“你真是来看流星雨的啊。”李峰还在担心着他们晚上的计划。
蒋晓美撇了李峰一眼,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己和白海平近日的聊天记录。
“这些照片,都是我在外网找的,语气也是找我其他姐妹学习、练习过的,他不知道我是谁,我看他挺上道的,你不用担心,我应该没露出破绽。今晚的小白兔‘战袍’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捏着鼻子也会把戏演完的,你把心放肚子里。DV我也带来了,到时候你在窗户外面偷拍,证据这不就有了吗?我现在就给他发信息,让他知道我要过去,别上年纪了给我早早地睡着了……而且万一他那边有人呢?我得提醒提醒他,好让他主动屏退左右、创造独处机会……”
蒋晓美嘴里嘟囔着,一边嫌弃地敲着文字。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李峰担忧地问,“这个视频拍出来……真的不会影响你吗?”
“丢人的是他,我怕什么。况且你也拍不到我脸,我有准备面纱,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连手机号都是网上买的。”
“晓美……谢谢你……”
李峰知道,自己就像刚刚白冰洁说的,是个大直男――以前,他甚至不懂直男什么意思,还是妹妹告诉自己的。妹妹在的时候,自己对她忽视很多,妹妹走了,他面对种种状况依然很无力。能遇到蒋晓美,能得到她真诚的帮助,他发自心底的感激。
“别别别,好不容易穿上外套鸡皮疙瘩下去了,你别又让我长起来……”
“谢谢你从头到尾,都这么‘照顾’小谷……”
李峰的话让蒋晓美有些无所适从,她拧开一瓶水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峰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女生是不是解手时间都比较久啊。”
蒋晓美朝帐篷的方向看了眼,“不好!”
俩人冲回帐篷,蒋晓美赶忙翻着自己的书包,果然,“战袍”不见了,DV也不见了,只剩下面纱。
他们对视一眼,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她想做什么?你给她透露我们的计划了?”
“我没有,她会不会是猜出来了,想破坏我们的计划。”
“或者……她想自己去证实……”
“她走了有一会儿了,快追!”
和民宿的人匆匆打了声招呼,李峰就和蒋晓美下山了。
“怎么同样是学霸,她就比你聪明这么多,还知道调虎离山了,装得求知若渴……”
俩人一路小跑着,蒋晓美忍不住吐槽。
“别骂了……是我疏忽了,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我收到白海平的短信了,他问我在哪……”
李峰只顾往前跑着,头也不回地说,“你先别回了,找人要紧,我们马上就要到民宿了。”
跑着跑着,李峰感觉哪里不对,他似乎听不到蒋晓美的脚步声了。
他一回头,眼前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密林,他拿手电筒照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霎时间,李峰的冷汗冒了出来。
“晓美!你在哪!”
没有回应,只有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他拿出电话翻出蒋晓美的号码打过去,无人接听。
李峰急得不知该往前还是退后。
看着前面不远处,民宿院子里若隐若现的灯光,李峰咬咬牙,决定先去拦白冰洁――毕竟这一项,他还有得拼。
哪知等着他的,是已经面容凌乱、满脸泪痕的白冰洁。
看起来,她证实过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有如绑满了训练时的沙袋,迈向她的每一步都沉重而艰难。
终于,来到她面前,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感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又如此遥远。
“对不起……对不起……”谁知,白冰洁先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重锤击中了他的心。
李峰鼻子一酸,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李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他缓缓地张开了嘴,“白冰洁,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冰洁的一挥手打断了。
她抬起头,目光决绝,“李峰,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的事,我帮不上你,我的事,你也不要过问。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吧。”
李峰知道,即便白海平是禽兽,对白冰洁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最重要的人,她不怪他利用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谁又能还他妹妹一个公道呢?他现在连妹妹遭遇了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找到琪琪说的那些照片,或许还有视频,就有新的证据了。那些……应该算证据吧……
此刻,无力感灌满了李峰。
“蒋晓美不见了。”
他低着头,只说出这么一句。
“电话打不通吗?”
“嗯……”
“走,我跟你去找。”
李峰看了眼想要一同跟去的白冰洁,她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待在这。”
他点了点头,二人朝密林里走去。
一路上,李峰不死心地一遍遍拨打着蒋晓美的电话号码。不知第多少遍时,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喂……”
“喂!蒋晓美?你在哪!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被人迷晕了,我现在躺在林子里,周围没有人……”
被人捂住口鼻时,蒋晓美下意识憋气,可能药物吸入不多,或者浓度不强,她没过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李峰抬头瞧了眼民宿的方向。
“你能看到民宿大门处的灯光吗?”
蒋晓美揉了揉头,本来想发定位,但是李峰那破手机估计也收不到。还好山上视野清晰,她看了眼天上的北斗七星,又看了眼民宿的光源位置,大概确定了自己的方位。
“我在民宿大门的西北方向……”
“好,你不要动,我去找你。”
跟在严爱人身后的荀阳和严冬,震惊地听到了她和白海平争吵的全过程,大概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二人还来不及说悄悄话,就看到严爱人冲着民宿大门跑了出去。
紧接着,他们也和严爱人一样,看到了远处的树上,挂着白冰洁的外套。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回房间等我!”
说完,荀阳也跑下了楼。
等他来到民宿大门口,严爱人已经消失了。
突然,他看到远处若隐若现地闪着红色的车尾灯光,如果不是要藏进山林,就是要开向盘山公路,荀阳赶忙冲自己刚刚停车的地方跑去,上车后也往公路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想到早晨疑似跟在他们车后的那辆眼熟的黑色大型商务车。
车主目标明确,藏匿了一天,终于找到机会用白冰洁的外套吸引严爱人上钩。
除了他,还有谁死盯着严爱人呢。
是二豪。
那辆黑色商务车,正是他们那晚偷走严冬爷爷尸体的、也是二豪平时工作用的福田G5,专门用来拉死人的殡仪车。
原来,一趟秋游,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
一波人里,互为鱼饵。
可是二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自己吗?
这些年来,荀阳一直感激二豪为自己做的一切。
如果说,小孩子光屁股时的打打闹闹不算数,那么自从他们全家人被众人唾弃起,二豪和他父母的收留与帮助,便是千金难买的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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