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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以继日——赛西娅【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21 14:52:54  作者:赛西娅【完结+番外】
  他和白海平的父母一样,都在平阳机械厂上班,只是去年,父亲跟一个在南方做服装生意的年轻女老板跑了,“苏花花从厂里一枝花变成了厂里的笑话”――厂子里的人都这样说。
  苏花花今年35岁,长得漂亮又朴素贤惠,每天一身工装,不施粉黛,上班下班,老公孩子,生活里没有别的。工厂里的人管她老公叫老白,看见他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都打趣他,祖坟冒青烟了才有大美女瞎眼看上他。
  苏花花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没想到孩子爹突然认识个时髦的南方女人,老婆也看不顺眼了,儿子也不稀罕了,丢下这个家就要跟着女老板去南方。这时,厂子里的人又说,“南方女人太会了,把老白的魂儿勾走了。苏花花还是太土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最讨厌那些描眉画眼的妖精、就喜欢我清新脱俗吗?”
  “你都清新得咂摸不出味儿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不晓得拾掇拾掇。”
  老白说话时眼睛不敢看苏花花,只顾着收拾自己的行李。看苏花花在一旁哭,心烦得他行李也不要了,丢下一笔钱就出门了。
  看着那叠靠他自己根本拿不出来的钱,苏花花懂了,老白不是嫌自己不会打扮,是他太会打算盘。那个做服装生意的南方女人,大概是把他给包了。苏花花苦笑,他们结婚的时候,老白说跟着他会吃苦,苏花花说她愿意――没想到,他不愿意。
  她病了,三天没去厂里,老白的徒弟小陈来家里安慰她,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床上去了。
  没多久,事儿传开了,他俩也半公开了。
  苏花花的脸上又有笑容了,因为没人敢再说她是笑话了。
  她不仅要正大光明地谈恋爱,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看到,失去她,老白才是笑话。她年纪大怎么了,还不是照样吸引小陈,他老白能找年轻的,自己也能。小陈还更帅呢,关键是,小陈还浪漫,懂女人,对自己好。
  电视和杂志上流行什么,小陈就给苏花花送什么,他说,苏花花比那些女明星还要漂亮。下了班,小陈就带苏花花去看电影、去滑旱冰、去跳霹雳舞。
  87年春节的时候,俩人已经如胶似漆了。
  除夕那天,刚从南方淘货回来的小陈说,现在好多人下海,一个个离开厂子赚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别提多风光了,他也想离开工厂去做买卖。
  “你也要去南方?”
  “我不去南方,我从南方进货回来卖。”
  “嗯……我还以为你也要走。”
  “我不会走的,小傻瓜。”
  说着,小陈从包里掏出一个“稀罕货”,递给苏花花。
  “这是什么?”
  “这是情趣……”话没说完,小陈扭头看了眼在一旁看电视的白海平,从包里掏出另一个小玩意儿。
  “小白,新一年就是兔年了,你的本命年,送你个兔子面具。这可不是大街上那种破塑料,做工可好了,你戴着试试。”
  白海平看向那个可戴可挂的白色面具,那个兔子没有眼珠,两只耳朵叠在一起被穿了个洞,用一根红绳穿着,上面还挂了个傻乎乎的铃铛。这兔子的样子像一个又聋又瞎的笨蛋,他没看出哪里洋气,但还是接了过来。
  “这孩子怎么不张嘴啊。”苏花花用眼神责怪着儿子。
  “谢谢叔叔。”
  “没事儿,小白和小白兔,多搭呀。”小陈脸上笑嘻嘻的,眼神里却满是催促。
  “我去堆雪人。”白海平起身,戴上面具,“懂事”地出去了。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那面具戴脸上还能挡一挡雪花,白海平没管它,和别的小孩滚了一会儿雪球后,他想回家拿铲子,把雪摁瓷实。
  走到自家门口,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看到母亲戴着一个黑色的发箍,那发箍有着两个长长的黑色耳朵,像是兔子。她穿着电视上游泳运动员才穿的那种连体衣,露出大大的胸脯和屁股,那屁股上还有一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像是兔子尾巴。她整个人像是一只……黑色的兔子。
  “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兔女郎,这么性感。”
  “你可真是会折腾人,这情趣内衣是正经人穿的吗?”
  “现在都提倡‘开放’了,思想也要开放。”
  小陈色眯眯地看着苏花花,她一脸羞耻地趴在床沿,等着对方解皮带。白海平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那皮带抽在母亲的屁股上。
  “你干什么!不许打我妈!”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白海平和门口飘进来的雪花,苏花花吓得赶紧用被子裹住身体。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他欺负你!”
  “你懂什么!你给我出去!”
  小陈尴尬地说,“怪我,忘锁门了。”
  白海平狠狠地关上门,在面具里流下眼泪。
  他听见有人过来拧了下锁,难过地顺着门帘滑了下去,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说话。
  父亲走后,母亲像是变了个人,心思都在恋爱上,好像有个男人才能证明她不是笑话。
  这时,大院的两个小姑娘嬉笑着跑了过来。她们在抢一瓶刚从妈妈梳妆台上拿走的红色指甲油。一个女孩正涂着,另一个女孩过来抢,俩人就这样追逐起来。路过白海平面前,不小心将指甲油洒了出去,恰好落在白海平的白色面具上。
  像是血红色的眼泪。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代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
  路边的野花 你不要采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
  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
  我在等着你回来
  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熟悉的旋律打断了白海平的记忆,他看着小陈和母亲站在写字台前,开心地听着邓丽君的歌。这次,他们没有关门。
  小陈还是像之前一样,总拿新玩意儿过来,这这半年他悄悄做起了生意,手里有钱了,也越来越时髦,母亲不知是受他的影响,还是受父亲离开的刺激,也越来越洋气。
  “怎么样,神笛牌双卡收录机,台湾货,音质好吧?这可是好多人想买买不到的神机!你试试,能同时插两张磁带,一张播,一张录。时尚不?”
  苏花花撇撇嘴,显然,对新奇事物,她没小陈那么大兴致。刚开始她还能附和一下,时间久了,她心里也不踏实起来。
  “你现在做买卖都赚不少钱了,怎么还不把厂里的活辞了?”
  “我爸妈不让啊。”
  “你就那么听你爸妈话。”
  “那肯定。我可是很孝顺的。”
  “我不想在厂里待了,我想辞了,我帮你,咱俩一起做买卖。”
  “这……有点草率了吧?”
  “吓唬你的,看你那胆小的样儿。”
  “哈哈……我这不是想着,一步步来嘛……”
  “是吗?有什么计划,我听听。”
  小陈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才29,我妈说了,我还小呢,我能有什么计划。”
  苏花花一听,满嘴又是他妈,白了一眼,不再说话。
  俩人靠在写字台边,听着那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陷入了沉默。
  “想什么呢?”
  “想……你会不会像邓丽君唱的一样,见了野花能不采!”
  “你不就是我的小野花。”
  小陈还在打着哈哈,苏花花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咱俩谈一年了你都没跟你爸妈说咱俩的事,就是把我当外面野花了是吗?我不配当你的家花是吗?”
  苏花花气得关掉了收录机。
  “你孩子都要上中学了,你还想结婚啊?”
  “我想,该你说了,你不想吗?”
  苏花花听到他的话,心已经凉了一半,但还是想逼问出实话,不能每次碰到这个话题都让他躲过去。
  “我……我29,你35,你都大我两块金砖了,以后也不一定能生,就算能,你都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了,你觉得我爸妈能接受吗?”
  “哦?是吗?我的情况你是刚刚知道的吗?我这个儿子是一夜之间这么大的吗?你早干嘛了?接受不了你别勾搭我啊?劝我脱衣服的时候知道哄我‘思想开放’,让你负责的时候你跟我聊‘思想保守、接受不了’是吧?”
  “我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凶悍啊……”
  “好好好,我凶悍,所以你就脚踏两只船,又勾搭上厂子里那谁了是吧?”
  “你说什么呢?你最近可越来越没劲了啊。”
  “怎么,心虚了?我看你俩就是真的!”
  “行,你说是就是。”
  说完,小陈拎着他的收录机就走了。
  看着对方没像往常那样哄着自己,苏花花也愣在原地。
  看着小陈离开的背影,她知道,他俩没可能了。
  白海平拿着水枪站在院子里,苏花花站在屋子门口气得发抖,俩人面对面,目光撞上,他看着母亲重重地摔上了门。
  好像,他和母亲之间的门也随着那“嘭”地一声关闭了,再也没有打开过。
  得知小陈真的和工厂里那个年轻的单身女工好了,苏花花又病了。
  这一次,她再也没好起来。
  厂子是不敢再去了,丢不起人。就连白海平都在大院里听过不少男男女女嚼舌根的。
  “跟花痴一样,难怪名字叫‘花花’呢。”
  “叫‘花花’碰上的都是花心男,真惨。”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长得好看的女的都是祸水啊!”
  “难怪老白不要她呢,这女的没脑子!”
  “男的玩玩,她还当真了,别人叫两声‘厂花’,她还真觉得自己是西施了,谁都得围着她转。”
  “要我说就是自找的,儿子都那么大了,还学小年轻谈恋爱,搞得惊天动地的,脸都不要了。有这一天呀,活该!”
  苏花花缓过来以后,又把心思放在白海平身上。可惜,经历了那些事,她性情大变。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她都锁进一个箱子里,丢在床下。对唯一的儿子,她变得极其严格,功课,交友,行为规范,她神经质般地过度管控。就连和女同学说话,她都草木皆兵,不许他早恋影响学习,还上前警告任何跟白海平讲过话的女生。
  反正班也不上了,白海平做什么,她就跟在屁股后头,一放学,同学都远远地跳起来看学校门口,是不是站着一个阴郁的女人,一旦发现,就起哄推白海平,“妈妈的好儿子,妈妈来接你啦!”
  对于种种超越边界的行为,白海平稍有反抗,苏花花就歇斯底里。他十分委屈,她的不幸又不是他造成的,他甚至认为,院子里那些人说得没错,她就是不自爱,也蠢,才造成这个结果的。
  可是母亲平静下来又很温柔,像是要把后半生的爱挤压在一瞬间为他灌下。半夜醒来,他总能听到她的啜泣声。面对唯一的至亲,白海平又十分可怜母亲。
  就这样过了半年年,白海平升初二时,母亲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去了南方。
  她说,再在这个小城待下去,她会疯的。
  白海平朝床底看了眼,那个被她冷落的箱子,也被她带走了。大概,她带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可以更好地融入外面的花花世界吧。
  就这样,白海平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苏花花定期打钱回来,至于别的,他一无所知。
  他猜,她一定还恋爱过,也又被辜负了。
  他猜,她过得大概不好,不然会回来看他吧。
  白海平守在青澜园大院的屋子里,直到其他机械厂职工都搬到了那个叫枫园小区的家属楼。
  也好,院子里新来了陌生人,那些人不知道母亲的过去,这样她回来的意愿应该会大些吧?
  这一等,就是十年。
  期间,父亲找过他,说当年那个南方女人,其实就是南方制衣厂的女工,根本不是什么做服装生意的女老板,那么说是为了骗所谓的“投资款”,全国各地不知道多少男人被她骗。他后悔了,想回来和他们好好过日子。
  白海平只说,“你敢回来,我就捅死你,然后自杀。”
  1997年,白海平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依然没有母亲的具体消息。
  这些年,同学和同事也都奇怪,他为什么不近女色。
  白海平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他只觉心里好像有一道门被关闭了,他被困在12岁那年的夏天,怎么也走不出来。
  直到这一年的六一儿童节,他见到了另一只兔子。
  一如当年的自己,瑟瑟发抖。
46 面具(二)
  那是他去永宁县给体校选好苗子时,无意间发现的。
  令他欣喜的,不是发现了让自己有感觉的对象,而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恐惧,捕获了内心的小黑屋里关着的那头怪兽。
  他从未恋爱,不是为了学业事业,也不是因为性别取向,而是他根本无法享受基于相互尊重与信任的成年男女关系。
  如果一定要找个原因,或许是亲眼目睹了母亲为爱做“圣女”和为爱做“妓女”都没有好下场吧。
  他的恐惧是“被奴役”,而那个怪兽的名字叫“掌控欲”。
  舞台上那个叫严冬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洁白的兔子服,人畜无害地跳着兔子舞,一蹦一跳地进入他心里的小黑屋,释放了那头日夜发作的怪兽――他突然意识到,只要有人做了他的兔子,他就可以不再被别人奴役。只要吃掉兔子,那怪兽的毛发就可以富有光泽――是狼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兔子。
  而替代他成为兔子的,就是比他更弱小的人。
  随着和严爱人交往的深入,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严冬,白海平的掌控欲终于得以满足时,他体会到了权利不对等带来安全感――自然,在孩子的世界里,他就是上位者。
  黑暗里,他不需要征得小白兔的同意,她就那么乖巧地听从他的指令,没有质疑、没有抗拒、没有评价、没有比较,更没有背叛――虽然她一脸痛苦。
  果然啊,幸福来源于对他人痛苦的观赏。
  一瞬间,他理解了小陈对“兔女郎”落下的鞭子意味着什么。
  不,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他不要对方痛苦,他不想要罪恶感――本来,他也没做什么。
  他要对方享受,他要对方肯定。
  严冬,不合格。
  后来,他在严夏的眼睛里看到了这种肯定,可他也知道,她并不享受。她喜欢的,是他给的类似父亲的疼爱。因为她早熟,因为她默认某种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所以她才对那些附加的行为保持沉默――她只是不在意,所以不会被那些“出格”的肢体接触伤害,自然不会抗拒以爱之名的“玩闹”。
  严夏,也不合格。
  况且,她也长大了,不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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