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会儿就带你去叉鱼。”
他找个篓子把猕猴桃拿谷糠捂好,出来就拿着柴刀去砍树枝削鱼叉子。
叉鱼还是得找个直溜又坚硬的木棍才好,把一头削得尖尖的,用力掷下去,才有可能叉到鱼。
听闻郑青云要叉鱼,方桃也要去,连大黑都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一出门,大黑在前面跑得那叫一个飞快。也不知它是不是听懂了要去哪儿,竟没走错路,领着几人来到水沟下游的水潭里。
流水从高处飞泻而下,激起阵阵水花,汇聚在下方的水潭里。
大黑一到这儿就欢喜得不得了,直接扑进水潭,在里面蹚了一会儿,竟叼着条五六寸的鱼上岸。
大黑邀功似地把鱼放到郑青云脚边,翘起尾巴摇来摇去。
“不错,还没忘了本事儿,回去给你烤了吃,”郑青云挠挠它的下巴,听它发出享受的呼噜声,不由扬起眉毛,“不过等会儿可别下水,把我的鱼都给下跑了。”
郑青云说完给大黑指向水潭下方,大黑歪着头在他手上蹭蹭,一溜烟儿奔向下头的水流。
方竹姐妹俩看得一愣一愣,异口同声道:“大黑好厉害!”
郑青云有些得意,“它可是我教的。”
这事儿方竹倒是听陈秀兰说过,大黑从断奶就跟着郑青云,是郑青云一手训出来的。
方竹看着郑青云的眼都亮了许多。
郑青云干咳一声,“你们在这边等着,我保管给叉几条大的上来。”
“嗯嗯,你小心,水太深就别去了。”
郑青云心里熨贴,不由带了笑,一转身面色又冷肃几分。岸上那一大一小如此期待,他今儿要是不叉几条鱼上岸,可不好收场。
郑青云挽起裤腿蹚到水里,举着木叉仔细搜寻大鱼的踪迹。
岸上两人虽吃过不少鱼,但都是拿竹筐捞或者撒网捕,还是头一回见木棍叉鱼,也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
突然,只见郑青云扬起手臂,大力将手中的木叉朝水下掷去。潭水四溅,那木叉胡乱摇摆几下,被郑青云一把捞回手中。
他将木叉抽出举起,一条大鱼牢牢钉在尖端,还在不停扭动身躯。
姐妹俩惊喜不已,又怕闹出动静惊动鱼儿,只在岸旁咧着嘴笑。
郑青云把鱼从木叉取下,抛到岸上。方竹连忙把鱼捡进木桶里。
郑青云转过身继续叉鱼,但鱼儿受了惊,等待的时间更长了些。
不过只要是他看准了的,就没有失手过。
最后叉上七条,附近再寻不到鱼,郑青云才上岸。
第27章
看着姐妹俩欢喜的模样, 郑青云有些飘飘然,“鱼都学精了,不敢靠近,不然还能多抓几条。”
方竹笑道:“这些就够了, 等会儿回去顺道买块豆腐, 晚上炖汤喝, 就着包子正好。剩下的剖干净了抹盐腌腌, 晒一晒放梁上熏着, 能吃好久呢。”
“依你, 不过我还想挑两条给金花婶子送去,那就不多了。过些时日我再来叉一回,留着过冬吃。”
“好!”
虽然熏鱼比起鲜鱼味道差了点,但是入冬后想抓鱼就不容易, 能存点自是好的。
郑青云穿上草鞋后吹了声口哨,浑身湿漉漉的大黑很快顺着小路跑上来, 嘴里还叼着条鱼。
它身上的毛有些长了, 不知是不是去泥滩里滚过,沾着一身泥浆子,跑起来甩得到处都是。
郑青云看着飞扑而来的大黑一边后退一边大喝:“别过来!”
方竹头一回看他如此惊慌,乐得笑出声。
大黑听到主人的呵斥, 脚下微顿, 歪歪头思索一会儿, 又转个方向朝着方竹扑去。
这下方竹也笑不出来, “大黑,快停下。”
方桃早跳到一边, 嘴里还在叫着:“哇哇哇,别过来别过来!”
大黑不明白自己只是去玩了会儿, 怎么回来就都怕它,失望地蹲坐在草地上,一口吐出嘴里的鱼,耷拉下脑袋。
郑青云跟方竹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郑青云:“让你抓鱼,又跑泥坑去,再搞成这副样子就别回来了!”
大黑头垂得更低。
方竹这么一看又不忍心了,“咳,大黑挺厉害的,看家护院还能捕鱼打猎,偶尔调皮一下也没什么。”
只是她伸出去想要摸摸狗头的手,在看到那灰黑的泥浆时,又生生停住。
大黑又精神了,竖起耳朵咧开嘴:“汪!”
郑青云:……
这下一时是回不了家了,还得洗狗。
沟里的水有些凉,郑青云没让方竹她们帮忙,自己领着大黑下水。
大黑在岸上时倒还算规矩,一到水里就不老实,搅得水花飞溅,不少泥点子都落到郑青云脸上。
方桃笑得蹲在地上揉肚子,方竹还想着给人留面子,努力憋着。
郑青云气得磨牙,朝大黑头上呼一巴掌:“别乱动!”
大黑闹了一会儿,看着主人越来越阴沉的面孔,终于安静下来。
总算把大黑洗干净,郑青云又认命地把它捞来的两条鱼拿草茎穿好,挂在它脖子上。这才拎着木桶,拿上木叉,跟姐妹俩一道往家去。
大黑摇着尾巴慢悠悠跟在后面,脖子上的两条鱼也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七条鱼,肚子上都穿个大洞,血糊糊的,早没了生息。虽然天不太热,但也放不得。
一到家,郑青云挑出两条让陈秀兰给秦家送去,就把其他的都收拾好,洗干净后拿盐腌上。
掏出的内脏和刮下的鱼鳞也没扔,剁碎丢给鸡,眨眼的功夫便被争抢得丁点儿不剩。
白日眼见着越来越短,也没做什么费劲的活儿,就没做晌午饭。
吃些栗子、山核桃,也能垫肚子。
晚食吃的是地皮菜包子和鲫鱼豆腐汤。
鸡蛋炒好后拌进切碎的地皮菜里,拌上盐、辣椒面,再滴几点香油,拿白面皮一包,香香软软。
鱼汤熬得浓白,一碗下肚浑身都暖起来。豆腐嫩滑,又吸足鱼的鲜味,口感绝佳。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吃包子喝鱼汤,大黑就趴在外面吃它的烤鱼,连刺带肉全都咔擦咔擦嚼进肚里。
吃完晚食,郑青云在屋檐下栓了根竹杆子,把另外几条鱼挂在上面,只等晾干水分,就转到灶房里熏上。
有大黑在,也不怕什么东西来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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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地里留的茄子、豆角渐渐不再结出新的,就算有也只手指长一点儿,还带着疤,不好看也不好吃。
索性全毁了,种上葱、姜、蒜。
菘菜和萝卜将将冒头,这样一来地里就没什么菜可吃。
方竹打算生点豆芽吃。
绿豆泡了几个时辰,已经饱胀。方竹把漂在水面的瘪豆子择出来,让方桃扔给鸡吃。
剩余的都捞出来装进竹篮里,均匀地铺开。再找块板子把口遮上,就能放到墙角的木架子上。
下头还得接个盆,往后每天都要撒撒水,过个三四天就有细嫩的豆芽菜吃。无论是清炒、凉拌或是煮汤都行,若是擀了面条,烫一把进去也鲜嫩可口。
她刚把竹篮子放好,就听大黑呜汪一声。
走出门追随着大黑飞奔的欢快身影,果见郑青云背着背架子从外头进来,脸上不自觉就浮起笑容。
男人长得高,步子也大,没几步就走到跟前。
“回来了?你先歇着,我给你兑盆水洗洗。”
县城的活儿越来越不好找,郑青云和秦大柱干脆没再去费那时间。天冷了,该准备过冬的柴火,县里买木柴的人也多起来。
他们便约着每日往县里送一回柴,虽然苦了点,但一捆干柴也能卖个十文钱。他们力气大,背架子上码三四捆柴,拿麻绳栓牢些,背去县里不成问题。
就是木柴不比青菜可以摆摊儿,得满小巷子钻,挨家挨户地敲门问才行,费时又费力,运气不好还要遭人白眼,不是什么好活儿。
方竹说完就拿木盆去舀水。
郑青云却没听她的话坐下歇着,紧紧跟在她后面。
“娘和小桃呢?”
“去割草了。”
家里虽没喂牲口,要不了多少草料。但鸡也是吃草的,就是得挑些细软的又或者草籽多的,割回来剁碎再喂给它们。
陈秀兰每天都会出去割些回来。方桃是个好动的,比起在家,情愿去外头跑,也都跟着,还能帮忙捉点虫子。
家里只有两个人,郑青云胆子又大了些,贴得更紧。
虽有了簪子,但在家做活,方竹还是拿布巾包着头发。她弯下腰舀水,一低头就露出脖颈。
从小长在乡下的人,肌肤算不上白嫩,带着点小麦穗一般的黄,但并不难看,反倒多出几分活力。而且比起郑青云这样的糙汉子,已经要白许多。触感也是细腻柔滑,他曾细细感受过。
郑青云有点儿想凑上去咬一口,但一低头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又悻悻退后一步。
方竹打好水,转头看男人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些纳闷:“怎么了?可是今天去县里遇到什么事儿了?”
郑青云有点儿不好意思,“没,就是肚子饿了。”
方竹拧干帕子递给他,“早上剩的还有烙饼,我等会儿给你热热,再打碗苞米糊糊吃?”
“好,都行。”
郑青云看着方竹又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方竹:“傻,有吃的这么高兴?”
“不是为吃的,是看着你高兴。”
方竹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一下红了脸,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跟娘说没想娶媳妇儿的?”
郑青云醒来那天跟陈秀兰说的话,她可都听方桃说了。
“那是我不知道你的好,”郑青云说完又有些委屈,“再说那时你不也总避着我。”
方竹一噎,瞪他一眼,瞪着瞪着又噗嗤笑出声。
她也没想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真的能走到一起,越来越契合。
温和的阳光打在两人含笑的眼眸,有风徐徐吹来。
郑青云洗完脸,把今日的收获——四十枚铜板悉数交给方竹。
方竹把装钱的木匣拿出来,把这四十个铜板跟之前的串在一起。这些日子郑青云出去做工、卖柴,她摆摊、做绣活儿,已经陆陆续续攒下近一吊钱。
“明天还去县里吗?”
“明儿歇一天,柱子哥说他家柿子红了,去帮着摘下来晒点柿子干。”
“也好,天天这么跑也吃不消。”
若是空手也好,还得背几捆柴,哪怕郑青云皮糙肉厚的,背了这多天,肩上也勒出红印子。
方竹天天晚上都得用帕子浸了热水给他敷上一会儿,再捣些车前草抹着。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郑青云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方竹就跪坐在他对面,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按着。
宽厚的肩上还能隐约看见竹蔑带子的痕迹,方竹瞧得有些心疼,一边敷着一边吹气。
郑青云只觉得痒酥酥的,不等方竹给他抹草药膏,就伸手环上细腰,将人按进被窝,俯身咬上想了半天的脖颈。
力道不算大,但带着湿热。
方竹羞恼,又直觉危险,声音不稳:“还,还没抹药呢。”
郑青云依然没抬头,埋头在方竹颈间轻蹭,炙热的呼吸落在肌肤上,激起阵阵颤栗。
“不用,明天不背柴火,不管它自会好的。”
“水还没倒,呜。”
又被咬了一口,比方才更重了点儿,方竹忍不住轻呼。
“等会儿我再倒,我们好多天没亲近了……”
这话尾音拉得长,带着点儿祈求的意味,方竹不知怎么回才好。
郑青云当她是默认,一手扣住后脑勺,低下头去亲她的脸,另一只手探进衣摆,故意勾着人似地慢慢解开盘扣。
“灯!”
晕晕乎乎的方竹颤着声喊道。
屋里很快陷入黑暗,只能听见交叠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油灯再次亮起。郑青云端着木盆出去,又重新换盆热水进来,给床上的人仔细擦洗一番,才搂着人睡下。
第28章
方竹醒来时, 旁边已经没了郑青云的身影。
身上传来不适的酸痛,一低头就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牙印和红痕,让方竹有些恼。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行房,昨夜的郑青云很不老实, 像不知疲倦的某种野兽, 不够温柔也不够听话。任凭方竹怎么说, 都不肯停, 硬是缠着她弄了一次又一次。
她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木门咯吱一声响, 暖洋洋的阳光照亮不大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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